作者:希格斯玻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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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约8万
本文关键词:古代;武侠;江湖;单cp
01
安城的集市热闹非凡,小贩叫卖和马蹄声不绝于耳。
街边一家酒馆的角落,坐着一位鹰钩鼻的男子,面前摆着几道小菜。他的手不停的在酒杯上摩挲,显得有些着急。
“大人,还有一个时辰就过了约定的时候了。”
“我知道。”男人粗暴的打断了身边随从的话,“他一定会来的。”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酒馆走进了一个面容不善,身材高大的男子,径直走到了鹰钩鼻男子所在的位置,随便抽来张凳子坐下。
鹰钩鼻男子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随从很长眼色的给来人倒上一杯酒。
“我就知道你会来。”男子开口。
来人没客气,一口干掉杯子里的酒,舒服的打了个酒嗝,又拿起筷子夹桌子上的小菜吃。
男子很耐心的等来人吃饱喝足。
“味道不错。”来人随便擦了擦嘴,说出了男子最想听到的话。“说吧,是谁?”
男子赶紧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张图,递给来人。
薄薄的宣纸上是一个很简陋的画像,勉强看出是一个年轻男子。
来人皱了皱眉。
男子看到他的表情,赶忙说到:“大侠应该听说过这个人,道上人称之为‘花妖’,如果你能把他带给我,承诺给你的东西我定分文不少。”
“他啊。”来人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华而不实的家伙。”
“这个人无恶不作,他害死了我大哥还……”来人不耐烦的站起身,打断了男子的哭诉。
“我没功夫听你在这说废话,给我你承诺的东西就好,否则……”来人把桌子上的酒瓶拿起,转身就走。
“你知道的。”
“还真是狂啊。”鹰钩鼻男子眯眼望着男子离去的方向,“虽然这次请他动用了不少好东西,但是杀掉花妖应该是板上定钉的事了。”男子眼中凶光毕现。
“回去告诉主子,他交代的事办妥了。”男子吩咐到。
“是。”随从回答道。
身材高大的男子,手里拿着酒瓶,跨上一匹黑马,衣衫簌簌,向城外奔去。
“吁——”马头高高扬起,男子一跃而下。
男子走到一间茅草屋口,大声喊到:“酒鬼——”
不过一会,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家伙,满脸皱纹,左眼还有一道明显的刀伤。“你小子找我准没好事,说吧,什么事。”
男子递上手上的半壶酒,老者闻了闻,放到身后的桌子上。
“那我就直说了,你帮我打探一下那个‘花妖’的消息。”
“他啊……”老者低头沉思了一会说到:“手段高明,神出鬼没,对一些小玩意很感兴趣,为了拿到东西不惜杀人。每次杀完人都要在尸体旁放上一束花。目睹过他真容的人说他生的一副好皮囊,所以‘花妖’名号就这么传出去了。”老者不明所以的叹气,“别人都是想方设法的想隐蔽踪影,他到好,怕谁不知道这是他干的。”
“有趣的家伙。”男子勾唇一笑,他很看好这种行为,这是属于强者的自信和挑衅。
“今晚,北城府中运来了一些西洋的小玩意,我有八成把握他会去。”
男子跃跃欲试的样子被老者看在眼里。
“多谢了,下次请你喝酒。”男子得到消息后就离开了。
老者捋了捋打结的白胡子,摇摇头走进屋里。
“孙哲平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急,话都不听我说完。”老者走进屋,关好门,他很清楚,这次孙哲平的计划,必败。
夜阑,叫做孙哲平的男子把马安置好,带着个斗笠,在北城府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蹲着。
岚烟笼罩了小城,孙哲平看着浓密的雾气,有了不好的预感。星月模糊了身形,借着雾气孙哲平把自己完美的隐匿起来。
高手的五感的是出乎意料的敏感,孙哲平敏锐的捕捉到了空气中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好像还有着淡淡的花香。
“果然是那个家伙。”孙哲平暗暗想着,当‘花妖’得手的那一刻是最放松的,他计划就趁这个时候冲上去。
正当这时,余光瞥见玉色浓雾中很不自然的几道影子。
“难道还有别人?”
孙哲平决定去看看来者何人。
腰身横着一把巨大的剑,身形却敏捷的不可思议,他从院墙翻上去,在一根柱子后面仔细观察。
大概十几个人,每个人都黑衣蒙面,显然这是一场有组织的暗杀。
“嘣!”一声巨响突然传来,十几个黑衣人就像是伺机很久的毒蛇一样,朝后庭追去。
“卑鄙。”在柱子后面的孙哲平在听到响声的一瞬间就知道发生什么了,浅紫色的烟雾渐渐弥漫到孙哲平在的地方,他眼睛感到一阵刺痛,赶紧翻身跳出院墙。
霹雳啪啦杂乱的响声,还有惨叫和咒骂声。孙哲平知道这次自己的任务被人抢了先。
“碍事的家伙们。”孙哲平极其不满的看着那群先他一步捉到花妖的人。
想着没事干,就找了一处烟雾不会弥漫到的房顶,开始围观这场捕杀。
被称为花妖的男子,早就知道这里可能会很危险,但他实在是对这批货物喜欢的紧,于是选了一个雾气弥漫的夜晚打算赌一把。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到他觉得有些蹊跷,果然,在打开箱子的那一刻,各种暗器直接飞来,最让他苦恼的就是那个发出巨响的玩意,里面的紫色烟雾直接让他的眼睛看不见东西。
很快就会有人来了,这是高手的直觉,他甚至能感受到在不远处的角落,有一个气息掩盖的很好的大高手,可能武功和自己不相上下。
“看到他了!”尖锐的声音传来,还有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男子虽然眼睛剧痛不能视物,但靠听觉还是能辨出方向。
破空声响起,男子就地一翻,身边响起了一阵小刀插进地面的声音。纵使他听觉再敏锐,来的人也实在太多了,他在包围中狼狈的躲避,连掏出暗器的机会都没有。
“咻——”羽毛箭的声音,男子有心要躲但一把小刀从脸颊旁边擦过,身形一顿,箭已入体。
孙哲平看到这一幕,摇摇头,结局已经知道,就准备回去休息了。他其实希望‘花妖’能活下来,然后和自己一对一的打一场,不过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砰——嗒——咚”
三声奇怪的声音响起,孙哲平定睛一看,发现三团色彩不一的烟雾笼罩了那个区域。
消失了?那个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从来没有人能从自己手下逃跑,更别说消失,可这个人做到了。孙哲平突然有些挫败感,他借着夜色潜行而去,十几个人在烟雾里面痛苦的打滚。在最高的树枝上站好,向下瞭望,以他的眼力连只野兔都看的到,更别说是个大活人。可现在,放眼望去只有角落零星几点亮光。
“人呢?”孙哲平皱眉,跳下树枝。“不可能凭空消失,他受了重伤,离开不了这片区域。”心里慢慢估计着,又饶了几圈还是没有发现人。
孙哲平看上去粗野不拘小节,但跟他交过手的人才知道,所有的勇都是建立在细致的观察和判断力上,刀刀致命,暴躁又嗜血,人称狂剑。
孙哲平开始整理自己从开始到现在看到的所有可疑的东西,到最后,最可疑的竟然是一开始看到的角落的点点亮光。
“不是萤火虫,那这到底是什么。”孙哲平顺着记忆找到了亮光的位置,一片很不起眼的草丛,没有任何特点。孙哲平狐疑的拨开草丛,一个半人高的洞口出现在面前,孙哲平知道了消失的人去哪了。
从口袋中翻出一颗夜明珠,扔进洞口,洞里的一切很快明歇。
02
一个蜷缩着身体的男子狼狈的挤在洞的最深处,浑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泥。有些泥土被鲜血染红,就如朱砂般贴在后者胸口的位置。
“在伤口上抹泥土来掩盖气味?你还真下得去手。”
孙哲平就地坐在洞口,看着洞内像是受惊的小兔子般的男子。
男子嘴唇发白,警惕着洞外人的下一步动作。
“别紧张,我不打算乘人之危。”
“……”男子没说话,但眉宇间的凝重稍降。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跑掉的。”
“计划好的。”
在孙哲平的预想中,他的声音应该是阴测测冷冰冰的,但现在听来非但不是这样,反而是一种少年独有的干净和绵软。
“能以一人之力摆脱十几个人,你很强。”孙哲平言语中毫不保留的赞美,“所以我想和你一战。”
看到后者脸上疑惑的表情,爽朗一笑补充到:“当然,是在你伤好之后。”
“可以。”男子干净利落的接受了挑战。
两个人这算是达成了协议。孙哲平俯身钻进对他来说有点窄小的洞口,把男子从洞里抬出来,背在背上。男子很瘦,瘦到孙哲平感觉自己一用力对方的骨头就会断掉。
整个过程,后者都配合无比。当然,也可能是他失血过多没力气再折腾。
“你叫什么名字,‘花妖’这名号听着就像个女人,对着你我还真叫不出口。”
后者像只小猫温顺的趴在孙哲平宽大坚实的后背,脸贴在有着淡淡酒香味的麻布衫上。
“张佳乐。”他小声回答。
“叫我孙哲平就行,乐乐。”孙哲平背着张佳乐一路飞奔,却没有一丝颠簸。
“是张佳乐……”男子有气无力的纠正。
“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孙哲平很不留情面的撂下这么一句话。
张佳乐不打算理会这个我行我素的自大狂了,他闭上眼睛开始休息,失血过多和莫名的安心感让他沉沉睡去。
“这么没警惕性,不怕我把你拿去换悬赏了吗?”感受到身后人身体愈演愈加放松,炙热的鼻息喷在脖颈处,有点痒。孙哲平不由失笑。
“酒鬼——”他又来到了早上去的茅草屋,大声喊到。
“你小子怎么事这么多。”屋内亮起来一盏明暗不定的煤油灯,老者红着鼻子,开门时浓郁的酒香传来。
“帮我救个人。”孙哲平没在意太多,大大咧咧是走进茅草屋,把背上的张佳乐轻轻放在一张藤条编制的床上。
老者见怪不怪的走到床边,可当他看清后者的脸时,声音不由的拔高了几度。
“你救了花妖?”
“不,他自己逃跑的。”孙哲平扯来一把小木椅坐了上去。
“那么多人来围杀都能逃吗?”老者有些唏嘘。
“你早就知道这件事。”孙哲平眉头皱起,语气不善。
“没说过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自己话不听完就走了。”
“……”
孙哲平自知理亏,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伤势如何?”
“这小子虽然往伤口里涂了泥可能会感染,但这些伤口还好处理。”老者用一张浸泡在绿色药水中的白布,拭去那些已经和烂肉粘在一起的泥土。“主要是左胸下的这道箭伤。”说着指了指已经发黑的伤口。“他自己折掉了箭尾,据我估计还有一半是长度在身体里。”
“有办法取出来吗?”
“有,不过,老规矩。”老者狡黠一笑。
“没问题,明天就给你送来。”
“我准备开始了,你先出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说着就打算赶人。
孙哲平很识趣的自己走出来,蹲在茅草屋前面的古井旁,嘴里叼着草杆。
浓雾已经消散,只剩下轻纱似的几缕还若有若无的浮在空中。微光降临大地,隐约能听到远处的鸡鸣。
孙哲平抽出背后的大剑,用细布仔细擦拭。上面斑驳的暗红色褪去,细密的纹路若隐若现。整个刀身用乌金制成,流畅无比。刀光内敛,寒气逼人。没有什么繁琐的装饰,只是引血槽边刻着几朵很邪气的石蒜花。每当染血的时候,石蒜花就会变成妖艳的红色,成为地狱之花。
所以,这把刀的名字就叫做:
葬花。
擦完刀,放回剑鞘,孙哲平看着茅草屋的小门没有丝毫要打开的迹象,想了想,骑上马就朝后山跑去。
一只大耳朵的灰色野兔虽然是低着头在吃草,但他的耳朵却警惕的竖起来,不时的朝各个方向转动。
孙哲平半蹲着,一步一步接近灰兔。地上有不少干枯的树枝和叶子,踩在上面的嘎吱声一定会吓跑兔子。
他其实最讨厌抓这种小动物了,可是大冬天碰到一个已经很不容易了,想了想现在生死未卜的张佳乐,孙哲平还是耐下性子,摒息凝神的向兔子靠近。
野生动物也许都有一种预知危险的能力,孙哲平一路上没发出半点声音,可灰兔却在孙哲平扑过来的一瞬间,撒腿就跑。
孙哲平一击未中直接从腰间拔出大刀,朝着灰兔逃跑的方向就甩了过去。
重剑落地时,林中的鸟窸窸窣窣的全都飞起。
孙哲平走到重剑插着的地方,一只血肉模糊的兔子格外恐怖。他也没在意,把剑上的血擦了擦,拎着死兔子就回到了茅草屋。
老者正在劈柴。
“他没事了?”孙哲平停下马,把野兔递给老者。
“这小子挺能忍的,拔箭的时候愣是一声没叫出来。”老者接过兔子,熟练的开始处理兔子肉。
孙哲平走进茅草屋,一个头发披散着的男子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呼吸平稳。看他正在休息,孙哲平就准备关上门出去。
上一秒还在安睡的张佳乐下一秒却突然睁开眼睛,警惕的看着门的方向。
“……孙哲平?”
“你醒了。”孙哲平打量着面前的男子,朱红色的中长发随意散在身后。洗干净的脸这么看着到有几份惊艳。天生的桃花眼,淡灰色眼眸像是破碎琉璃,鼻梁细挺。嘴唇苍白,显然还没缓过劲来。
“你救了我……谢谢。”张佳乐一脸凝重的想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别谢我,我可不是好人。”孙哲平挑眉看着床上的人,“等你伤好了,和我打一场,如果你赢了,我就放你走,从此我俩再无瓜葛,如果你输了,我就把你拿去换悬赏了。”
“……”张佳乐白了孙哲平一眼,对他的印象从我行我素的自大狂又加上了一个疯子。
“这段时间你就跟着我吧,我可以保证你活到伤好。”孙哲平戏谑说。
“谁要你保护,一会我就走。”
“这可不行,你和我还有赌约。”孙哲平一把按住想要挣扎着起来的张佳乐。
“我觉得你才是我最大的威胁。”张佳乐咬牙说。
“嘿。”孙哲平被逗笑了,“再不说句好话一会烤兔子没你份了。”
“大孙!”张佳乐脱口而出。
“你小子这么快就敢给我起外号了,反了你了。”孙哲平佯装生气。
“你不也给我起了。”
“乐乐?”
张佳乐满脸绝望。
03
“吃饭咯——”老人的声音传来。
张佳乐起身想要下床,孙哲平又一把按住。
“你今天是不是不想我从这里站起来了?”张佳乐脸上有些怒意,他现在肚子很饿,烤野兔的香味源源不断的传来,刺激着他的味觉。
“别乱动,为了吃东西让伤口再崩开我可不救你。”孙哲平恐吓着。
张佳乐虽然很不情愿,还是乖乖的躺了下来。
“这才对。”孙哲平说着几步走出小屋,门外传来一阵辩论声,然后拎着大半个烤野兔进来。
“都给我?”张佳乐有点不敢置信。
“多吃点你伤好的才能更快。”言下之意就是“我迫不及待的想和你打一场了。”
“那我可不客气了哦。”张佳乐懒得多想,眼前黄灿灿的烤兔诱惑力实在是太强,他想都没想就接过来开始狼吞虎咽。
孙哲平托着下巴在一旁看着毫无吃相的张佳乐。“吃饱了?”
“差不多……”张佳乐开始啃最后一个兔腿。
“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走。”
“走哪?”张佳乐疑惑的看着孙哲平。
“我家啊,你还想一直赖在人家这里吗?”
张佳乐吃完的兔肉,把骨头扔在地上。他很好奇,孙哲平这样一个人,会住在怎样的地方。
“好好休息,我住的地方离这里比较远,路上会很颠簸。”
“放心。”张佳乐拍拍胸脯,“我没事。”
“嘴硬。”
“……”张佳乐看对方这么不给面子,就闭着眼睛开始休息。睡眠是最快让身体恢复的方法。
玄英之际,门口纷纷扬扬的飘起雪花。
孙哲平看了看张佳乐,上半身没穿衣服,下半身只穿了一条薄薄的单裤,便把自己穿的厚厚的兽皮大衣脱下来,盖在后者身上,自己只留一件粗布短衣。
张佳乐感觉到身上一暖,能闻到一股令人安心的味道,不由的把厚厚的大衣裹的更紧了一点。
孙哲平走出草屋,呼出一口白气。
“酒鬼,我进一趟城。”说着把黑马牵出来,顺了顺它的鬃毛。
“别忘了带我要的东西。”
“放心。”说着一步跨上马,“驾——”
老者看着孙哲平离去的方向,又开始劈柴。
直到黄昏十分,一人才踏着白雪悠悠归来,橘红色的光让白惨惨的大地都变得温暖。
“给,你要的东西。”孙哲平从背后的包中取出两个大罐子。老者打开罐子,贪婪的嗅着酒的醇香,咂吧着嘴。
“明日清晨我们就告辞了。”
“走走走,我终于能安静了。”老者嘴上这么说着,整个人却颓废了几度。
“放心酒鬼,没事的话我就来着找你玩。”孙哲平知道,老家伙这几天虽然忙,但过的很快乐,人老了就是害怕孤单。
“别再发生什么需要劳烦我的事了。”老者抱着两罐酒,颤颤巍巍的走进茅草屋,背影竟有些落寞。
孙哲平则把马牵至马厮,给它喂了点干草,拍拍饱满的脑袋,方才回到茅屋。
他没进到屋子里,而是在附近找了一片平坦的地,用手扫了扫上面的浮雪,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看不见重穹之上,唯有灰色的雪落下,然后在身上化作晶莹的水珠。
雪被翻开的这处地上,有一株植物,上面有着细长的叶子。孙哲平随手揪下一片叶子,放在嘴下就吹了起来。
不知名的小调,在空旷的天际响起,清脆又萧索。
“沙沙”的踏雪声格外清晰,孙哲平睁开眼,一个裹着大衣的男子正向这里走来。
“你过来干什么?”孙哲平放下叶子。
“我睡了一天了,刚才听到声音,好奇就出来看看。”男子坐在孙哲平身边,用比自己大很多的大衣裹住全身,只露出一颗脑袋。
“真没警惕心。”孙哲平叹口气。
“那个老人已经睡了,这附近除了你还可能有谁。”张佳乐解释着,他这才注意到孙哲平身上只穿了薄薄的一件单衣。“你不冷吗?”
“没事。”
张佳乐想了想,又靠近了一点孙哲平,把大衣披在两个人身上。
不过显然不够大。
“你这样没用。”孙哲平伸手想把衣服给张佳乐再穿回去。
“你不穿我也不穿。”张佳乐抗争到底。
“爱穿不穿。”孙哲平就任由他闹腾,自己又吹起叶子。
“真好听,你教教我呗。”张佳乐撑着脸说。
孙哲平就又从刚才的植物上摘了一片叶子递给张佳乐。
“对折,然后朝叶瓣吹气就行。”说着做了一个示范。
张佳乐按照他说的步骤,然后吹气。“没声音啊……”
“力气大点。”
“哦。”
张佳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吸了一大口气,对着叶片猛地吹出。
“噗——”
孙哲平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别笑!”张佳乐脸红红的,虽然嘴上阻止着孙哲平笑,但自己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因为,那个声音,实在是太像放屁了,又大又响。
“你快闭嘴!”张佳乐忍无可忍的扑倒笑的岔气是孙哲平。
“好好好,我不笑了。”孙哲平怕碰到张佳乐的伤口,索性举起双手投降。
“哼。”张佳乐愤愤的把叶子撕碎,“不学了。”
“多练练就会了。”孙哲平好心鼓励到。
“外面冷,你还是穿上衣服吧。”张佳乐把大衣脱下来,给孙哲平穿上。“我回房睡,屋子里暖和,不需要。”
孙哲平也没有再推辞,接受了他的好意,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
“这小子真能折腾。”孙哲平几下爬到树上,在树杈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却全是张佳乐的身影。
次日大早,张佳乐就听到门口有人喊自己。床头摆着一身新衣服,张佳乐就拿着穿上了。
“衣服合身吗?”孙哲平牵着马笑着问。
“很好,没想到你审美还不错。”张佳乐低头看了看新衣服。酒红色的长皮衣,领口处翻出一圈灰白色的兽毛,皮衣上还有一个厚厚的帽子,摸着就很舒服。腰间束着缠带,一圈密密麻麻的暗器都挂在上面,被大衣完美的遮住,手上带着皮质手套,脚上是兽皮靴子。
“那就走吧。”孙哲平一步跨上马,英姿飒爽。
“好,我马在哪呢?”张佳乐四处张望。
“别看了,就这一匹。”
“什么!”张佳乐瞪大了眼睛,“你确定这马能坐两个人?”
“当然。”孙哲平自信满满,他的黑马也高傲的扬了扬头。
“好吧……但我不会啊。”张佳乐很别扭的说。
“你不会骑马?”孙哲平有点不敢相信。
“我会,但我从来没坐过别人的马啊。”
“这有什么难得,你坐上来不就完了。”孙哲平不耐烦的说。
“可是……”
“不来你就在下面跑吧。”
张佳乐知道孙哲平这人可是什么都干的出来的,咬咬牙,一屁股坐了上去。
“走了,驾——”孙哲平大喊一声,马猛地抬起前蹄,然后飞奔出去。
“慢点啊!”张佳乐差点被甩出去,还好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孙哲平才免于摔下去的命运。
在张佳乐的认知中,自己坐的这个位置一般都是女孩子坐的地方。一男一女共同乘马前行,也是一件美好的事。
可如果是换成自己,怎么想怎么别扭。张佳乐把大大的帽子带上遮住脸,一边心中各种诽谤着孙哲平的我行我素不懂体谅,一边死死抱住后者的腰防止掉下去。
黑色的骏马在苍茫中飞奔,扬起一片白雾。
04
朝始暮达,一片树林前下了马。
“你这一路都快把我腰勒断了。”孙哲平活动了一下腰身。
“你还好意思说,知不知道你背后还坐着个伤员呢,骑那么快。”张佳乐扶着马鞍从上面下来,因为胸口的伤还没有好全,不敢有大的动作。
“你就住在这里啊。”张佳乐到处张望,有模有样的说:“阴气太重。”
“不常过来。”孙哲平走在前面带路,张佳乐不远不近的跟着他,树林越走越密,孙哲平怕张佳乐跟丢,就故意放慢了脚步。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树变得稀少,周围还能看见树木被砍掉的痕迹。三三两两的竹树插在中间,随着前进竹子越来越多,终于走出竹林,一间木屋出现在眼前。
木屋附近没有任何树木,房身是用竹子和木头穿插建成,接口处是切的很不精细的卡槽,实在不合适的就拿其他东西固定住。
“这是你自己做的吧。”张佳乐砸舌。
“嗯。”孙哲平也不否认。
“它能到现在都不塌真是神奇。”
“……我觉得还可以啊。”孙哲平自我感觉良好的走过去,开门的时候力气大了点,几根竹条从房顶滚下来落在孙哲平旁边。
张佳乐一阵后怕,孙哲平脸也有点黑。
“……我担心。”张佳乐看着滚下来的竹条。
“砸不死人。”孙哲平安慰到,然后自顾自的走了进入。
“好大灰……”张佳乐用手随便抹了一把。
“你事怎么这么多?”孙哲平扔给张佳乐一块粗布,“自己擦擦不就完了。”
张佳乐撇撇嘴,用布擦了擦桌子和椅子。
“明天早上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孙哲平仿佛看穿了张佳乐的小心眼,“你别想跑,这里我的地盘,我保证你逃不出去。”
“我又没说要跑……”张佳乐心虚的说。
两人颠簸一天了,吃了些干粮,就躺床上开始休息。孙哲平的木屋不大,只有一张床,他一个人睡是绰绰有余,但现在身边又多了个成年男性,一下变得拥挤。
“大孙你往旁边一点快挤死我了。”
“再往那边一点。”
“再……”
“我没位置了!”孙哲平忍无可忍。
张佳乐看孙哲平是真生气了,也不敢乱动,就把自己紧贴着墙缩着,模样竟有点可怜。
孙哲平看他这样,考虑到张佳乐还是伤病员,就打算把床让给他自己在地上随便将就一晚上。
“别走。”张佳乐一把拽住打算起身的孙哲平,“今天冷,床上睡,我再挤挤。”不给人反驳的机会,张佳乐就把自己的身子又往里缩了缩。
孙哲平看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好推辞,就躺了上去。
屋外白雪纷飞,寒风从屋子的缝隙窜进来,两人肌肤相接,丝毫不觉得寒冷。
一夜无话。
第二天,等张佳乐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孙哲平已经不见了。
张佳乐收拾了一下床铺,下定决心要给孙哲平一个惊喜。
他就地取材,用随身带着的小刀搜集了一些比较结实的竹子和藤条。爬到房子上面,用小石头和竹条加固不稳当的房梁。剩下的材料就用来把床加宽。
弄完这些又从门口的古井打了一桶水,找到昨天的破布,把屋里厚厚的灰尘还有蜘蛛网收拾干净。
最后,把无意间发现的几朵野花插在竹子做的小瓶,摆在桌子上。
张佳乐坐在床上,特有成就感的嘿嘿笑起来,他现在特别想知道孙哲平回来看到这一切时的表情。
正午十分,张佳乐托着腮帮子望着窗外已经等的快睡着的时候,视野中终于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肩甲稍斜,粗布和袍,腰间束着一条皮质革带,满是划痕的剑鞘横在腰间,头顶硬朗的毛刺边系着一条绯红布带,五官英俊,嘴角带着不可一世的浅笑。
“干什么了把他乐成这样。”张佳乐有点好奇。
孙哲平看着自己的房子,总感觉哪里不对,他把门打开,没有发出之前那种吱吱哑哑危险的声音。
“你杀人了?”张佳乐敏锐的感觉到了孙哲平身上的血腥气。
“换点钱。”孙哲平不以为然,“乐乐,这房子……”
“我弄的。”张佳乐得意的笑了笑。
“还会这一手。”孙哲平四处打量的,最后定格在桌子上的花“这也是你弄的?”
“我看挺好看的,就摘了几朵回来,要不你这房子太死气沉沉了。”
孙哲平有一种感觉,这块小小的地方,曾经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遮风避雨的落脚点,现在却有一种家的感觉。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自己父母,在外流浪,对他来说只有无尽的征途和死亡的逼迫。无意间得到神兵葬花,接踵而至的便是无处不在的追杀。可他从未低下过自己的头,不想妥协臣服,那便杀出一条能活下去的路。
每一次战斗都当作是最后一战,他不要命的打法和疯劲让人闻风丧胆,似乎永远不知道恐惧为何物。
“奖励你的。”孙哲平从布包里掏出一只烧鸡,“趁热吃。”
张佳乐没客气,接过就吃。
接下来的几天过的很平常,张佳乐体质不错,伤已经基本痊愈。
“大孙,我在这里窝的都快发霉了。”张佳乐抱怨到。
“我看你伤好的差不多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切磋就切磋,来吧。”张佳乐跳下床,准备应战。
“谁说我要和你打?”孙哲平奇怪的问。
“不是你说,等我伤好了要和我打一架,如果我赢了就放我走吗?”
“哦,你说那个啊。”孙哲平勾唇一笑,“不算数了。”
“喂你什么意思!”张佳乐有点怒意,“不打算放我走了吗?”
“对你救命恩人就这个态度的吗,当初就不应该救你。”
“不是,大孙你把话说清楚,什么不算数了。”
“我只是觉得,你留着还挺有用,放家里做做饭修修房子干干家务什么的……”
“你说什么?”张佳乐现在很有把刀子甩他一脸的冲动。
“玩笑。”孙哲平摆摆手,:“我觉得你武功不错……”
“哈?现在想让我护着点你了,没门。”张佳乐翻了个白眼。
“你这家伙,听我好好说。”孙哲平开始散发低压,“这次的武道大会你听说了吗?”
“哦,那个啊,知道一点。”
“每次比赛的优胜方,可以获得一件稀世珍宝。”
“什么珍宝?”张佳乐对这种东西很感兴趣。
“普通人找到了好东西,一般都不会自己私藏,这样一旦被人发现难逃一死。所以,他们就会把东西交给武道大会的人来换的钱财。”孙哲平顿了顿继续说到:“但武道大会的人也不敢私藏这种东西,否则迟早会被高手赶尽杀绝,所以他们才举行这种比赛,来吸引各地的民间高手,让他们互相牵制住彼此。”
“这么看来,最后的奖品一定是非常宝贵的。”张佳乐双眼放光。
“第一届优胜的奖品一把战矛,叫做却邪,最后好像是被一个叫做叶修的人拿走的,这之后候名声大噪的叶修就彻底消失了踪迹,没有人再见过他。”
“故弄玄虚的家伙。”张佳乐说。
“剩下的几届比赛,优胜奖励都是神兵或者灵丹妙药。”
“你想参加比赛吗?”
“你说呢。”孙哲平活动了一下手指。
“正好,我也想。”张佳乐轻咬嘴唇,跃跃欲试。
“你为了什么?”
“当然是最后的奖品,你呢?”
“名号,荣耀。”孙哲平不假思索。“你愿意一起吗?”他伸出一只手。
“当然!”张佳乐同样伸出手,两个人紧紧握住对方。
“就这么定了。”
“好。”
“都要去参加比赛了,总得有一个门派吧,叫什么名字?”
看了看桌子上的两朵花,张佳乐回答道:“双花?”
“双花怎么够,要百花才好。”
“那就这么决定了,叫百花。”张佳乐拍板。“诶对了,谁是老大?”
“这还用问?”孙哲平反问。
“我不服,来一决高下吧!”张佳乐说着随手抓起一把雪,捏成一个雪球就朝孙哲平脸上甩过去。
孙哲平用胳膊护住脸,可冰碴还是溅到了身上,变成湿漉漉的一摊。
“你完了。”孙哲平用脚扫起一片雪雾,然后把其中较大的几块踹向张佳乐。这时张佳乐已经搓好了三个雪团子,轻轻一跳躲开雪块,然后从空中把雪团子狠狠的砸下去。
两个人把蓬松的雪地踩的一片狼藉,到最后两人的身上脸上都是白色的雪花。
只剩笑声经久不歇。
05
“时间比较紧,从现在开始就要筹办了。”孙哲平收拾东西。
“今晚我们就去安城,然后把消息透露出去,等人自己来投奔。”张佳乐检查着自己的随身物品。
“只有一匹马,你还得坐后面。”孙哲平把马牵出来,口吻轻浮。
“你想都别想!”张佳乐抓着马就打算跳上去。
黑马长嘶一声,高高抬起前蹄,阻止了张佳乐上马。
“马如其人……”张佳乐咬牙切齿。
孙哲平咧嘴一笑,吹了声口哨,然后黑马乖乖的走过来,温顺的待在孙哲平身边。“走了。”孙哲平跨上马,居高临下的看着张佳乐。
“哼。”张佳乐把厚厚的帽子戴上,遮住脸,然后坐在后面。
“还会回来这吗?”张佳乐在后面问。
“还回这干什么。”孙哲平驾马而行。
“有点……舍不得。”看着越来越远的树林,张佳乐有点伤感。
“会有更好的。”
“嗯。”
灰蒙蒙的夜晚过去,天空变成琥珀色时,两人到达了安城。
孙哲平牵着马在前面带路
“现在去哪?”
“找家客栈休息,今天晚上去搞点动静出来。”
“目标找好了?”
“嗯。”说着从身后拿出一张画像。
“李福荣……我记得是一个大地主吧。”张佳乐摸着下巴搜刮着记忆。
“没错,他为人谨慎,深入简出,自己住的地方也设满了暗道。”
“有点棘手,不能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要一击必杀。”
“没错,现在我带你去看一下地形,一会回客栈再商量一下今晚的行动。”
“好。”
走过七八个小巷,在一处四合院停下了脚步。
院墙很高,根本无法从外面看到里面。
“怎么办?”张佳乐小声说。
“看那边。”孙哲平指了指不远处衣衫褴褛的群一人,“让这些人装作来要工钱的农民在门口闹,我们混在里面乘机闯进去,在短时间内尽可能的记住里面的布局。”
张佳乐点点头,孙哲平走向那群人,交涉了几句,拿出一个小口袋摇了摇,所有人盯着口袋目光惊讶,孙哲平又提了几个要求,几个人满口答应。
最后,他拿着两件脏兮兮散发着臭味的衣服过来,递给张佳乐。张佳乐也没多说什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就换上了破破烂烂的衣服,顺带往脸上抹了把灰。
两个人看着对方现在的衰样,不由的嘲笑起对方。
“别闹了,快走吧。”孙哲平在后者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然后走出小巷,给那群人使个眼色。
这种社会底层的人,他们很清楚生存之道,不多问,卖力做事。
一群人就在四合院门口哭诉地主的无良和压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起来。
两人混在中间,象征性的喊了几句。
四合院内,一个头戴高帽的中年男子正在喝茶,仆人匆匆忙忙跑过来,“主子,门口有人闹事。”
“哦,怎么了?”
“好像是那群穷鬼来讨钱。”
“赶走便好。”
“是。”
仆人退下后,李福荣泯了一口清茶,越想事情越不对劲。捋了捋思路,还是走进书房,进入暗道,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观察着这场闹剧。
门口的人还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自己的悲惨命运,终于,大门打开,一群蓝衣守卫冲出来准备赶走这些人。
按照原本的计划,这些人拼了命的往里面挤,守卫一下竟然没拦住,张佳乐和孙哲平趁机扫了一眼四合院全局,暗暗记牢。
守卫毕竟是有武器的,没几下人就跑光了,两人也飞快的离开了现场,到藏衣服的地方把东西一拿就逃跑了,拐了几个大弯,确定没有人追上来后,就回到客栈。
为了行动方便,两人只开了一间双人房。
“给我笔墨还有纸,快。”张佳乐催促到。
“要这个干嘛?”孙哲平嘴上问着,还是下楼问人借了笔墨和纸拿上来,递给张佳乐。
“趁我还能记起来……”张佳乐说着用手把宣纸捋平,提笔就开始在纸上龙飞凤舞。
“你这是什么东西,辟邪的?”孙哲平迷茫的看着。
“嘘,别打扰我,马上画完了。”张佳乐手上动作不减。
“啧,你这握笔的动作都不对。”
“要你管!”张佳乐手上动作一顿,瞬间一个黑点。
随着宣纸被渐渐涂满,孙哲平终于意识到张佳乐在干什么。凭着脑中的记忆,绘制出了李家四合院的地形图。
一个时辰后,张佳乐长舒一口气,把笔放好。
“画完了。”
“我看看。”说着孙哲平凑过去开始研究张佳乐的图。
虽然画的歪七扭八,但是非常详细。
“看出什么了吗?”张佳乐一脸凝重。
“……只有一个突破口。”
“没错。”张佳乐把地图拿过来,用手画了一条线路,“从这里进去,分头行动,只有一次机会。”
“嗯。”孙哲平顺着张佳乐的思路检查了一遍,说到。
张佳乐把头上的绑绳摘掉,让头发披在身后。
“这次有点紧张呢。”
“以前没做过这种事?”
“做过,不过都是一个人行动。”
“我也是啊。”
“那你不紧张吗?”
“有什么紧张的。”孙哲平轻笑一声,“我相信你。”
张佳乐有点不好意思,但眼中笑意弥漫。“我也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嗯,还能再休息会儿,晚上我叫你。”
“好。”说着张佳乐就爬上床,裹着厚厚的棉被。
孙哲平躺在另一张床,闭上了眼睛。
张佳乐有一件事最后还是没有告诉孙哲平,那就是早上在李家四合院,他一直感觉到有什么人在注视着他们。张佳乐也很仔细的寻找过,没有发现有谁在监视,就当是错觉了。可就这点疏忽,却酿成了晚上的大祸。
同时,李家四合院。
“来人,把官老爷请来,就说我有份大礼要送他。”李富容吩咐。
一柱香的时间,鹰钩鼻的黑衣人来到大厅。
“怎么是你来了,你们家大人呢?”李富容有些不满。
“大人说,这种事交给我就好了。”鹰钩鼻男不卑不亢。
“哼。”李富容不屑的说“这件事,恐怕不是你能管的了。”
“但说无妨。”
“我李某人有八成把握,今或明日,狂剑和花妖会一起出现在我这里。”
“这种事就不要开玩笑了。”鹰钩鼻轻笑一声,“花妖和狂剑绝不可能一起出现。”
“凡事没有绝对。”
“那我就告诉您一件事,前一阵子,我开高价找来了狂剑去杀花妖,他接手了这件事。”鹰钩鼻男阴恻恻的一笑,“就算一起出现,也是狂剑和花妖的人头一起出现。”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今天确确实实的看到两人在一起来我这闹事,不会看走眼的。”
“那您是想怎么办?”
“让你们大人多派点人,来反堵花妖和狂剑。”李富容眼神坚定。
“这事我恐怕做不了主,请让我回去向大人汇报情况,明早就给你答复”。
“今晚就要来人啊。”李富荣有点急躁。
“我还要请示大人的意思……”鹰钩鼻男官腔十足的说。
“你走吧。”李富荣放弃了寻求他们帮助的路子。
“那我就先告辞了。”说着鹰钩鼻男就退出去。
“自大狂妄的人啊……”李富贵咬牙切齿,他知道鹰钩鼻根本没有相信他的话。
“只能靠自己了。”李富荣想了想,召集了家中几个得力千将,密谋今晚的工作。
目标,花妖和狂剑。
06
子时,两个人按照商量好的计划来到李家四合院。
张佳乐像壁虎一样翻上墙,如同穿梭在黑夜中的鬼魅,一下没了踪影。
孙哲平猫着腰蹲在墙角,屏息凝神,细微的石子落地声被敏锐的捕捉到。孙哲平知道张佳乐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踩着院墙的一块凹陷处,翻进墙内。
根据张佳乐画的地图,他们现在是在院西北侧的草丛里。孙哲平放轻脚步,向不远处亮着一盏煤油灯的小屋走去。
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步伐却惊人的相似,在到达小屋附近的时候,张佳乐又扔了一块小石子来确认对方的位置。孙哲平朝那个方向同样扔了一块石头表回应。
得到了对方的回应后,张佳乐施展身法,跳上房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今晚是一个星光暗淡的日子,就算离的很近也不容易发现。张佳乐一边感谢着天时,一边朝着烟囱的方向走过去。
煤油灯突然熄灭,四周彻底变成浓郁的黑色。
黑暗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张佳乐面露喜色,把一个模样奇怪的铁制品用蛋清固定在烟囱内侧,轻轻掐了一下铁制品的屁股,里面冒出紫色的气体。
张佳乐憋住一口气,快速把准备好的木板盖上去,然后跳下房顶,落地无声。
孙哲平一直守在房子附近,听到约定的信号,就开始朝窗户靠近。
张佳乐蹲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等待着孙哲平。
虽然煤油灯已经熄灭,靠着惨淡的星光,能看到被光染成苍白色的烟雾从门缝,窗缝弥漫,屋里面没有半点声音。
因为张佳乐放的烟雾的作用是使人催眠,孙哲平只当李富荣是直接被放倒了。没多想,屏住一口气,手持葬花,把纸门捅破,剑指床上躺着的人。
“没有一点生气。”孙哲平在挥剑砍下的时候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一刀下去只有翩飞的草须。
“中计了!”孙哲平心里暗叫不好,转身就想跑。
几乎在同一时刻,所有的灯都被点亮,瞬间让他的眼睛有些爆盲。
想都没想,挥舞着重剑就朝房子最薄弱的位置砸过去,门外的人没想到他这么决绝,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来的急阻止。孙哲平劈开一道门,迅速逃离了有毒气的小屋,可面前却是一群守候多时的人。
刚才堵门的,有几个没有及时闭气,吸入了气体,现在都昏昏沉沉的倒在地上。
“取下狂剑人头者,赏百两黄金。”李富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一瞬间,四面八方都涌来蓝衣人,招招直取性命。
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要妄想在孙哲平脸上看到一丝怯懦。
包围圈的最中心,本来渺小无比的孙哲平却莫名的给人一种千军万马当前的压迫感。
巨大的重剑葬花单手提着架在肩上,鲜红色的头带在寒风中飞舞。舌头不由的伸出一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下唇,眼中透露出暴戾和嗜血。
“上啊!”不知道谁喊了声给自己壮胆,然后第一个冲了上去。
孙哲平不退反冲,把大剑直直插入那人的胸口,鲜血飞溅,他正后方的人直接被喷了一脸血。
四面八方的人还在不断涌来,孙哲平浑身浴血,唯有手上的葬花挥舞在人群之中。
挥剑,直砍,侧劈,横扫,硬是在围攻中杀入一片绝对领域,入者,死。
李富荣看着这场屠杀,着了迷。巨大的剑刃每当挥起或落下,都会扬起一片鲜红的血花。搏击,剑刃,每一项东西都冲击着男人的内心,多次幻想过的英雄大抵也就是这番光景。
兵器交集的声音,惨叫声,金属摩擦声,处处宣告着战斗的惨烈。但,万人中央那个步伐稳健,嘴角带笑,用着狂到令人发指的打法的男人,给李富荣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象,他甚至想要这番光景时间再长一点……
“结束了。”干净的不属于这场战斗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张佳乐的小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花妖吗?”李富荣自嘲的笑了笑:“我竟然忘了你。”
“所以,为了让你记住我,就由我亲自送你上路吧。”张佳乐手上用劲。
“等等,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只要放我一条生路。”李富荣一动不敢动。
“别想拖延时间。”
“你们的计划失败了。”李富荣做着最后挣扎。
“哦?你知道我们的计划。”张佳乐面露笑意。
“当然,不就是想要八玄界图吗,我给你就罢!”
“哦,那个啊,挺好的,只不过,这次我们的计划只有一个。”张佳乐手上突然用力,暗红色的血液飙的很高。
“那就是杀掉你。”
“走了!”张佳乐朝人群中的孙哲平大声喊,然后从腰上取下两个球状的东西,大概看了一下位置就扔了过去,火光和气浪掀翻了一片人,孙哲平都被浪吹的身形一晃。
“西洋货就是好用。”看着孙哲平已经收起大刀朝自己的方向跑来,也转身要走。
“等我一下大孙!”张佳乐突然转身朝李富荣尸体的方向跑过去,孙哲平皱眉停下脚步。
张佳乐几步跑到尸体边,把早就准备好的花放在旁边,小小的花束,耀武扬威的向世人宣告着这是他的作品。
“麻烦。”孙哲平不屑。
“你懂什么。”张佳乐几步追上孙哲平。
四合院附近聚集了不少来凑热闹的人,都提着小灯四处张望。两人躲在房梁上暂避风头,李家大院一群人围着李富荣的尸体,哀声连连。
“差点就被这个老鬼算计了。”张佳乐小声说。“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孙哲平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你的伤,没事吧?”
“小伤。”孙哲平把肩膀上的衣物撩起,一条蛮深的伤口盘在上面,烂肉翻出来,血已经不流了。
“这叫小伤?”张佳乐瞪大了眼睛。
“家常便饭。”孙哲平不以为然的撕下一块布把伤口缠起来,“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说着,两人趁守卫不注意,从房梁翻下来,借着植被的掩护离开了李家四合院。
07
两人风尘仆仆的回到客栈,已经是晨光熹微。
去处理了一下身上的血渍换了身衣服,在客栈稍作休息。
李家大院。
鹰钩鼻男满脸阴沉的看着手下清理满院的尸体,李富荣僵硬的尸体旁,一束洁白的花束与场景格格不入。
“大人,这真的是狂剑和花妖的手笔。”
“我知道……”鹰钩鼻死死的盯着那朵白花。
“为什么会这样……”鹰钩鼻男百思不得其解,花妖有什么东西能比自己给出的条件更具有诱惑力,能让狂剑放弃与自己合作去帮花妖。
“现在两人联手的消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鹰钩鼻男皱着眉苦思冥想。“为财?为名?为利?这都不是合作是理由啊。”
“大人,主子叫您赶紧去总府,有急事。”他的思绪被打断。
“嗯……”鹰钩鼻男心不在焉的答应下来,驾马来到总府。
“你来了。”一个头戴面纱的人端坐在大堂。
“是。”鹰钩鼻行礼。
“这次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见识短浅,还请大人明说。”
“现在两人合作的消息被传出去,所有人都在关注。你觉得他们两个为什么会想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呢?”
“引起风波?”
“说对一半。”带着面纱的人轻笑,:“这段时间最重大的事就是武林大会,他们卡在这个时间放出合作的消息,目的只有一个。”面纱男子放下茶杯,一字一句的说道:“组建门派,参加比赛。”
鹰钩鼻男倒吸一口凉气,“需要插手阻止他们吗?”
“不必。”面纱男子摇摇头,“更何况,这不是你我能够阻止的事情,这种比赛,人多一点也好。”
“是,我明白了。”
“嗯,退下吧。”
鹰钩鼻男一边感叹着自家主子的料事如神,一边退出大堂。
“喂喂喂我说,咱们蓝溪阁好像又多了一个对手了。”屏风后面走出一个黄头发年轻男子,边吃着果脯边说。
“还是难缠的对手。”面纱男子取下脸上的轻纱,露出一张温婉的面容,“不过,赢家一定是我们。”
黄发男子愣了一下,嘴角上扬,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没错,一定是我们的。”
次日清晨,张佳乐和孙哲平两人乔装打扮一下,就出了门。告示处围了一群人,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什么。
张佳乐凑过去大概听了一下,无外乎是狂剑和花妖联手目的。
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是赫赫有名,这条消息一出,整个江湖都动荡起来,几个关系好的就主动过来询问。
“老孙啊。”一个街边吊儿郎当的男人拍了一下孙哲平的肩。
“曾信然?”孙哲平看着旁边人脏兮兮的脸,不确定的问。
“还记得哥们啊。”曾信然咧嘴一笑,“听道上人说你和那个花妖联手了,有什么想法?”
“组门派,参加比武大会。”孙哲平直言不讳。
“好骨气!”曾信然一拍肩膀,“愿意带哥们一个吗?”
“当然。”
“大孙,我给你说……诶,这位是?”张佳乐从不远处贴告示的地方跑过来,注意到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人正在和孙哲平勾肩搭背的说些什么。
“之前一个兄弟。”孙哲平解释道,“这位就是道上的花妖,叫他张佳乐就行。”
“哦,这位就是花妖啊,幸会幸会。”曾信然说着伸出手行了个礼,张佳乐也笑着行礼。
其实曾经曾信然听人叫花妖还有点不服,现在目睹了真容,眉清目秀,五官精致,还真对的上花妖的名号。
“小兄弟长的真秀气。”
“什么?”张佳乐疑惑的抬起头。
“好了别开他玩笑了,乐乐生气起来可是很麻烦的。”孙哲平在一旁说。
“孙哲平你闭嘴!”张佳乐瞪过去。
“好好好。”孙哲平投降。
曾信然在一旁看的满脸黑线,之前花妖的种种神秘感和崇拜感突然消失殆尽。
“哦对了,陪我去找个人。”张佳乐对孙哲平说。
“那你们先忙,到时候老地方见。”曾信然说完就走了。
孙哲平跟着张佳乐一路向东走。
“就这里了。”两人在一栋民宅前停下脚步。
张佳乐走过去,按照一定规律敲了几下门,一个年轻人打开了门。
“张佳乐前辈。”年轻人有点惊讶。
“小远好啊。”张佳乐上前摸了一把后者的头发。
“快请进。”被称作小远的人赶紧让开门,让两人进去。
“前辈来这里干什么?”
“看看你师傅。”
“师傅他……”小远脸上的表情突然黯淡,“前段时间就走了。”
“他走了啊……”张佳乐表情变得有些沉重。
“师傅他也算是寿终正寝,走的很安稳。”小远抬起头来说,“师傅走之前给我说,有什么事就去找前辈,我听说了您和狂剑合作的消息就知道,你们是想参加这次的比武大会是不是。”小远一口气说出这段话,有点激动,“拜托,把我也带上吧!”
张佳乐有点愣,他没想到当年那个软软糯糯的小远现在竟然想参加比武大会。
“比赛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一直没有说话的孙哲平突然开口。
“我知道,我会努力的。”小远暗暗握拳。
“你真的想好了吗,小远,很苦,随时都有可能死的哦?”
“前辈,我确定。”小远的眼神坚定。
张佳乐给孙哲平使了个眼神表询问,孙哲平没回应,就当他是同意了。
“那这样的话,照你师傅的意愿,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百花的人了。”
“百花,我们公会的名字吗?”
“没错。”
“其实,我还有一个请求……”小远有点不好意思。
“你说,没事。”
“我的好朋友也想参加你们的公会,他给我说这个好几次了。”
“朋友?”
“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很厉害的,嗯……比我还厉害,所以,所以前辈答应他好不好。”
“先让我见见他吧。”张佳乐想了想说。
“好!”邹远兴高采烈的跑出去,不一会拉着一个比自己高了一节的男孩跑过来。
“就是他,于锋。”邹远介绍着,“于锋,这位是张佳乐前辈,旁边那位就是……狂剑。”邹远突然发现自己光顾着和张佳乐说话,忘了问狂剑的名字。
“孙哲平。”狂剑淡淡道。
于锋的眼中燃起了炽热的火焰,盯着孙哲平。
“嘿,小鬼,就是你想来我们公会吗?”张佳乐道。
“我不是小鬼。”于锋皱眉。
“脾气这么大啊。”张佳乐翻了个白眼,“你这样很难让我同意你加入我们公会的。”
“我会向你证明我有实力加入你们。”于锋仰头直视张佳乐。
“怎么证明,和我或者和他打一架?”
“如果前辈你愿意的话……”
邹远赶紧掐了于锋一把,瞪了他一眼。
于锋投来疑惑的神情。
“前辈,于锋他性格就是这样,你不要生气……”
“才来就不尊重前辈了,依我看啊……”
“我同意你加入。”孙哲平霸道的打断了张佳乐的话。
“你!”
“小子,自信固然是好事,但是没有实力之前的自信就是狂妄。”孙哲平走到于锋的前面,于锋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很多,也比自己壮很多的男子,莫名有一股压迫感。
“好好练武。”孙哲平捏了一下于锋的肩膀,“希望有一天你能和我一战。”
于锋抬手,阻止了孙哲平捏自己肩膀。
“我会的。”
“怪不得孙哲平答应的这么快,原来是遇到自己的同类了啊,都是倔驴。”张佳乐撅着嘴内心诽谤。
从当年孤身一人,到和张佳乐两人,再到现在一群人。孙哲平觉得自己每一步都离最初的目标越来越近。
手持葬花,披荆斩棘,一路前行。
08
城西的一个旧四合院,就当作是百花公会的基地。
曾信然已经在门口蹲了半天,看到孙哲平和张佳乐带着两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过来,一脸不敢置信。
“这两位是?”曾信然问。
“我们公会的。左边的是于锋,右边的是邹远。”
“前辈好!”邹远拉着于锋给曾信然行了个礼。
“……好。”曾信然虽然还是惊讶,但既然是狂剑和花妖带回来的人,肯定不会差。
“我们以后就住这里了吗?”张佳乐踮着脚张望。
“没错。”孙哲平把门打开,院子有些陈旧,青砖灰瓦。
“在后房自己找住的地方,小远和于锋在这里收拾房间,一会儿还会来几个兄弟。曾信然,你去找人刻个牌匾,就刻……”
“百花谷。”张佳乐说道。
“嗯,就百花谷吧。”
“花……”曾信然满脸扭曲的看了一眼周围的一群大老爷们。
孙哲平也没理会,吩咐完这些就带着张佳乐离开了四合院。
“现在要去哪?”
“报名。”孙哲平走在前面。“离开赛的时间不远了。”
“那我们要赶紧把这群人拉在一起联系配合。”
“没错,就今晚吧。”
“好。”
谈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报名的地方。
周围围了一大群人,小声的讨论着什么,有几个声音大点的,神情激动的说出“蓝溪阁”“中草堂”之类的词。
“几个豪门公会都来了。”张佳乐小声说。
“意料之中。”孙哲平眯着眼从人缝里看过去。几个老僧神态专注的写着名单。
“让一让啊让一让——”人群中突然响起叫嚷声,几个蓝袍护卫把人赶到两边,露出条供人通行的道路。
两人也被挤到了旁边,孙哲平皱眉,表情极不耐烦。
“神经病啊,整这么大排场。”张佳乐翻了个白眼,又朝人群吐了吐舌头。
不远处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缓缓走来。身着冰蓝色衣袍,上面绣着几滴水珠刺花,腰系镂空银制饰带,轻纱覆面,隐约能看见柔和的阴影。一头白发如雪,用玉簪束起,温文尔雅,气质不凡。
“蓝溪阁掌门,喻文州。”孙哲平像只盯住猎物的猎豹,还不掩盖的杀气直逼此人。
像是觉察到了这一点,男子停下脚步,头微微转向这边,轻轻一笑,明明看不见脸,却所有人感到莫名的寒意。
“队长你还磨蹭什么赶快把名报了,回去还有好多事没干呢。”旁边一个手插衣兜的黄发少年催促到。
“这个就是黄少天吧,听说是个大话唠。”张佳乐歪着头说。
老僧起身行了个礼,喻文州也回了个礼。交涉了几句,老僧便很爽快的将蓝溪阁的大名写在纸上,然后一行人就告辞了。
一行人离开后,周围人又围上来热火朝天的开始讨论。
“各位请让一下。”一个面容秀丽的女子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这位小姐是来报名的吗?”老僧问道。
“是的。”
“小姐的公会是……”
“兴欣。”
周围人突然又热闹了起来,这位苏小姐举手投足间有着大家闺秀的优雅,但又没有大小姐娇贵的感觉。
“兴欣是个什么公会,没听说过啊。”张佳乐想了想说。
“能有这位姑娘的公会,应该还是有点底蕴的。”孙哲平回答。
老者本来已经打算下笔,听到姑娘说的公会名称,又放下笔。
“这位姑娘,你可知来参加比武大会的都是些什么人?”
“我知道。”姑娘不卑不亢的说。
“姑娘的公会……是新建的吧,如果没有强大的底蕴,这次比赛可能会彻底毁掉你们公会。”
“不劳您费心了,我们会主自有安排。”
“你们会主是?”
苏姑娘微微一笑,表示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就填我的名字吧,我叫苏沐橙。”
“苏姑娘你真的想好了?”老僧看这女孩这么有礼貌,忍不住又提醒到。
“是的。”
老僧叹了口气把兴欣两个字写上。
“劳烦您了。”苏沐橙起身行礼。
“不必放在心上。”老僧招招手。
苏沐橙离开后,老僧检查了一下来报名的公会,基本上齐了,就收拾东西打算离开,周围人也做鸟兽散。
“请等一下。”一个干净的声音打断了老僧的动作,迎面走来两个男子。
“还有什么事吗?”
“报名。”孙哲平面无表情的说。
“刚才我给姑娘说的话你们应该也听到了吧,这不是随便来个人就能参加的……”老僧苦口婆心的劝道。
“名字写上,别废话。”孙哲平抱胸斩钉截铁的说。
“你这小厮!”老僧好心规劝结果反受一口气。
孙哲平也懒得废话,左手从剑鞘里抽出葬花,老僧感觉到了刀身上浓浓的煞气。
“这是葬花!”老僧倒吸一口凉气。
“算你有点眼色。”张佳乐在一旁说。
“你就是狂剑?”
“嗯。”
“以你的实力参加比赛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比赛是要求一个公会的人,光你一个人可不行。”
“谁说只有他一个人了?”张佳乐手撑在桌子上,有点生气,“没看到还有我吗?”
“花妖。”孙哲平淡淡道。
“……”老僧一下说不出话来。
“够了吗?”
“真拿你们没办法……”老僧说着拿起笔,“公会名字是?”
“百花谷。”
“掌门人?”
“孙哲平。”张佳乐有些不情愿的说。
“比赛日辰,次日我会发告示,如约参赛。”老僧嘱咐。
在周围人的讨论中,两人离开现场,回到四合院。
一群人坐在院庭里聊天,见到两人回来,都占起身迎接。
“这就是我们的大当家,狂剑孙哲平。”曾信然介绍着。
“兄弟们好。”孙哲平嘴角带笑,上前一步,向周围人抱拳行礼。
“老大好!”此起彼伏的声音。
“这位就是二当家,花妖张佳乐。”曾信然继续道。
张佳乐没有孙哲平身上那种自带的霸道的气息,反而是温和。
张佳乐漏齿一笑,给院里人打了个招呼。
“前辈好!”邹远带头喊起来。
九个人说说笑笑热闹非凡。
晚上,孙哲平拿来酒,一群人吃着烤鸡喝着酒,打成一片。
“从今天起,我们百花谷就成立了,有没有信心,给我拿一个大赛冠军回去!”觥筹交错间,孙哲平大声问道。
“有!”所有人面色潮红,眼中却斗志盎然。
“干!”
说着把手中的酒一滴不剩的饮尽。
九个人,一壶酒,一段江湖传奇。
09
“喝饱了吗?”孙哲平擦了擦嘴边的酒,哑着声音问道。
“好了!”一群人举着酒杯说。
“那我们就开始今晚的正题。”孙哲平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正色道。
其他人也收起脸上的戏谑,直起身子打算听狂剑要说什么。
“各位兄弟单打起来都是道上有名的人,可是这次比赛要求的不是单打独斗,而是配合。”孙哲平眼神扫过一圈人,“你们,能做到配合?”
几个人都面露难色,一个叫张伟的男子想了想,沉稳的说:“当家的说的没错,我们的确没有配合的经验。”
“不瞒你们说,我也没有。所以从现在起,每天最重要的不是提高武艺,而是加强每个人的配合。”
“怎么做?”
“两人一组,相互切磋。”孙哲平斩钉截铁的说道,“在战斗中摸清对方的打法和性格弱点。”
“多了一个人。”
“每天多出来的人就负责观战和记录,不会写字的口头叙述。明白了吗?”
“明白!”
“那就开始。”
说着一群人就行动起来。四合院虽然大,但容不下这么多人一起打架,所以都很自觉的在城外的树林里开始练习。
张伟是这次的第九人,拿着笔和纸随时准备记录。
“你过来。”孙哲平摆摆手。
张佳乐左右看了看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奇怪的问道:“你叫我?”
“你以为呢?”
“干嘛?”张佳乐转过身,看着孙哲平。
“你和我一组。”
话音未落,刀光一闪就到了身前,张佳乐没想到他会这么果断,狼狈的一个侧翻躲过一击。
“你来真的啊!”
“你以为呢?”孙哲平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手腕用力,刀顺势就朝侧面挥去。
张佳乐也不再废话,借着自己灵敏的身姿,跳到树枝上,从腰间摸出小刀就朝孙哲平的方向甩过去。
孙哲平用刀舞了一个剑圈,把小刀全部弹飞,插在旁边的树上。一抬眼,刚才的地方已经不见人影。孙哲平拿着葬花环顾四周,脚边轻微的一声响。
他很迅速的离开刚才的位置,可眼前却一片白烟。
“跟我玩躲猫猫呢。”孙哲平也不贸然行进,站在原地打算等张佳乐自己过来。
破空声响起,一把小刀划破白烟直击孙哲平,以剑为盾躲过一劫,可眼前又是一团暗红色的烟雾。孙哲平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守株待兔了,留在他的烟雾里只会步步受牵。
“突破口……”孙哲平难得的迟疑,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冲。到处都是彩色的烟雾,头越来越晕,他掐了一把让自己清醒点,然后仔细寻找着破绽。
“烟雾……”孙哲平发现了几团烟雾中的不同,那就是颜色的深浅。颜色最浅的地方很可能就是他下次要补充烟雾的地方,张佳乐本人一定会在那里出现。
孙哲平决定拼一波。他记住一团黄色烟雾的位置,打算一会儿就从那里冲出去。可当黄色烟雾颜色变淡时,孙哲平却发现,总共有三团变浅的烟雾。
“哪个方向?”孙哲平拖着葬花一边防着暗器,一边思考。没有理由的,脑中一个声音响起,大声说:“走左边。”
没有诧异声音的来源,也没有怀疑正确性,孙哲平从左边的烟雾冲了出去,在树枝上的张佳乐还没来的急收起脸上得意是笑容,就被孙哲平拽下来扔在地上。
“乐乐,你输了。”孙哲平嘴角挂笑,把葬花插了地上。
张佳乐揉着腰从地上爬起来,有些无奈的说:“不是说是寻找对方弱点吗,哪有什么胜负。”
“两者可以同步进行。”孙哲平不以为然。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张佳乐根本没想到会有人猜中自己的位置。
“直觉吧。”孙哲平歪着头说。
“你是说抓到我是瞎蒙出来的?”张佳乐有些挫败感。
“不全是,可能我们的战术打法比较相似,我才能猜到你在哪里。”
“谁要跟你这个家伙脑回路一样。”张佳乐撇着嘴极力否认着。
“啧。”孙哲平蹲下来,用手弹了一下张佳乐的脑袋,“长本事了啊?”
“嘶——”张佳乐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的这个打法虽然花哨,但是对于和我们同一水平线上的人来说不过是障眼法。”
“需要一个主攻手。”张佳乐皱眉思考着,不经意间撇了一眼面前正在擦刀的某人。
“靠,你不就是!”张佳乐一拍脑门。
“反应这么慢……”孙哲平有点嫌弃自家队友。
“你看啊,我为掩护,你主攻击,简直完美。”张佳乐有点兴奋。
“嗯。”孙哲平点点头。
“试试?”
“来。”
为了知道这个打法的真实感受,两人让邹远和于锋二人做对手。
于锋迫不及待的想和两人交手,提着自己的短剑就去应战,邹远拿着匕首和小暗器做好准备。
视野中只有孙哲平一个人,扛着葬花威风凛凛的站在不远处。邹远和于锋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从两边包抄而上。
孙哲平仿佛没有看到两人那样,继续站着。
于锋邹远虽然心里奇怪,手上动作不停。在来到孙哲平身遭大约三米的位置,像是越过禁忌线般,几个模样奇怪的东西喷着五颜六色的气体从眼前飞过。邹远眼疾手快一刀上去想把他打飞,可当刀刃碰触到的一瞬间一大团烟雾直接炸开,眼前不能视物。
邹远和于锋两人背靠背,谨防着暗藏在烟雾中的猛兽。
“休——”一把通体纯黑的小刀拉开了战斗的序幕。
重剑砍下,于锋困难的接住这一击,大喊一声正要反击的时候,一切又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眼前烟雾的颜色已经混杂在了一起,没有尽头的烟雾,各种刁钻位置飞来的小刀,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大剑。两人莫名的烦躁和恐慌。
孙哲平借着张佳乐给出的掩护,小心翼翼的靠近目标,在烟雾散去的最后一刻,把于锋和邹远的防线彻底摧毁,凛冽的攻击和背后飞来的小刀,两人乱了阵脚。最终,乖乖的揉着眼睛举手投降。
“小远,感觉怎么样?”张佳乐走过来,递给邹远手帕擦眼睛。
“完全……完全找不到从哪里入手。”邹远擦了擦因为烟雾刺激而产生的眼泪。
“明明是有两人,总觉得是在一打二。”于锋随便用手擦了擦眼睛说到。
“分割战场。”孙哲平淡淡道,“你们还要再加强配合。”
“是。”邹远和于锋答应下来,休息一会就又马不停蹄的开始训练去了。
张佳乐靠在树上,抬头望着重穹上的一轮明月。
“大孙,配合还是有很大漏洞。”
“我知道,有几次你布的烟雾正好封住我的路了。”
“你有几次差点被我扔的小刀插中。”
两人沉默了一会,张佳乐首先开口。
“但是,效果不错。”
“多多磨合。”孙哲平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张佳乐。
“大孙,你说我们能打败那些豪门公会吗?”
“你有怕过那些人吗?”
“没有。”
“这不就对了。”
张佳乐嘿嘿的笑两声,眼中的迷茫扫尽,换上平常那种犀利。
“你打的真疯。”张佳乐笑着说。
“其实你也挺疯。”孙哲平把手按在张佳乐头顶,软软的,还挺舒服。
“不疯怎么陪你拿第一。”张佳乐吐吐舌头。
“你小子……”孙哲平就势揉了揉张佳乐头发,然后把手缩回来,和张佳乐一起望着天际。
今晚月影清明,星空静谧。
10
次日清晨,就有人送来消息:
比武大赛将于后日正式开始,共八个公会参加比赛。分别是:霸气雄图,中草堂,蓝溪阁,兴欣,轮回,百花谷,嘉王朝,踏破虚空。第一场比赛分两日进行,分上下午两场。百花谷是首日下午的比赛,对战蓝溪阁。
“蓝溪阁。”张佳乐叼着鸡腿含糊不清的说,“看来第一战就是个难缠的对手。”
“这里哪个对手不难缠。”孙哲平扯下另一条鸡腿。
“八个公会,按照这个赛制下去,只有三场就决出胜负了。”
“组队赛需要5个人。每场比赛后会有几天时间休息,这个时间的话,小伤可以养好,可大伤就没有办法了。”
“这个很关键,我把人都叫来一下。”说着朝后面的起居室吼了一声,不一会,一群人穿戴整齐的从门口走出来。
“老大,什么事?”
“乐乐,把比赛日程给他们说一下。”
“哦。”
张佳乐清了清嗓子,说到:“后天比武大会正式开赛,总共三场比赛,第一场对战蓝溪阁。”
这群人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是几声叹息。
孙哲平看到这些人一听到蓝溪阁的名字就开始垂头丧气,眼神变得锐利。
“三场比赛,必须全部胜利才行。每次比赛需要五个人,而我们只有九个人。”张佳乐淡淡道,“比赛很可能会负伤,甚至死亡。你们准备好了吗?”
“来这的还有怕死的?”流氓曾信然看的到是很开,咧着嘴说:“兄弟们说是不是啊?”
“就是,谁怕死啊!”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喊到。
张佳乐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开口道:“不要做无谓的牺牲,说到底这只是一场比武大会,别赔上自己的性命。撑不住了就下场,我不会说什么的。”
“就这样吧。”孙哲平开口,“这两天加紧练习配合,我们是后天下午的比赛,早上可以去观摩别的公会。”
“哪两个?”
“轮回和踏破虚空。”
“好了,别废话了,老地方,开始训练。”
一群人又来到小树林。
“张佳乐,你干嘛呢,过来训练啊。”孙哲平看到不远处张佳乐正蹲在一片草丛中摘什么东西。
张佳乐没有回头,远远的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孙哲平也没在多问,开始琢磨和张佳乐的配合。
一个想法逐渐浮现,他现在很需要找张佳乐了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左右一看,却寻不到人踪迹。
孙哲平提着刀走到张佳乐刚才在的草丛边,有着被挤压过的痕迹。他拨开几枝干枯的纸条,上面的积雪窸窸窣窣的掉下来,草丛后面是一个小坡。孙哲平顺着小坡走下去,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
张佳乐半蹲在一片淡蓝色的花海之中,旁边是一条被冰封住的山间小涧。
听到脚步声,张佳乐转头,看到一个人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孙哲平?”张佳乐站身,拍了拍身上的花瓣。
天上下起雪,玉尘满天。
“在这干什么。”孙哲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调放轻了。
“偶然发现这里的花。”张佳乐指了指周围和雪花融为一体冰蓝色花海,“就想着摘几朵回去。”
莫名的一阵风,吹起了地上散落的花瓣和洁白的冷絮,张佳乐伸手把自己被风吹散的头发拨到耳后,护住怀中的花。
孙哲平被吹来的花粉呛到,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走过去。
“这花好好的为什么要摘。”
“有用。”张佳乐故作神秘。
孙哲平拄着刀在旁边站着,任他折腾。
雪越下越大,快要没过脚踝。
“啧,你还没摘完?”
“好了好了。”张佳乐把最后一株冰蓝色的花放进背包,然后抖落身上的雪花。
“冷不冷?”孙哲平看到张佳乐鼻尖红红的,好心问道。
“不……啊欠——”张佳乐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不冷。”
孙哲平叹口气,想把自己的衣服给他披上。
“我才不要,你这个衣服又大又重,会影响我行动。”张佳乐一本正经的说道。
“……”热脸贴了冷屁股,孙哲平黑着一张脸转身就走。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小气……”张佳乐看他是真的生气了,赶紧追上去。
“刚才我想到了我们配合的一个漏洞。”孙哲平面无表情的说。
“孙老大你说。”张佳乐立刻摆出一副小弟子求教的姿态。
孙哲平有些嫌弃的往旁边移了移,说道:“我们配合的时候,有意无意的都在迎合对方的打法,反而让自己的节奏乱掉。”
张佳乐想了想狐疑的看了一眼孙哲平。
“你能跟上我节奏吗?”
两个人同时开口,然后又同时笑了起来。
“试试不就知道了。”
张佳乐一个后跳拉开距离,从背后的包里取出几个小玩意。
“嘿!”孙哲平单手提着葬花,跃跃欲试。
一只梅花鹿很合时宜的跑出来,感受到两个人身上的煞气,掉头就跑。
张佳乐直接一个烟雾弹扔过去,孙哲平一个冲刺到了鹿身侧。
绒耳梅花鹿被烟雾吓到,立刻掉头换了个方向。两人还不打算就这么杀掉鹿,把高速移动的梅花鹿当作目标,提高配合的应变能力。
满天飞雪中,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像画中两个墨点,给雪白的画面带来生机,飘渺的彩烟笼罩了墨点,终于,随着一道鲜红的撒墨,画面定格。
“完美!”张佳乐把胳膊搭在孙哲平肩上,露出一颗小虎牙。
“成功了。”孙哲平爽朗的笑了几声,一巴掌拍在张佳乐头上,狠狠的揉了几下。
“这几次配合简直天衣无缝。”
“嗯,今天晚上吃鹿肉。”孙哲平走向前把死鹿背起来。
“鹿腿我的!”
“谁抢到是谁的。”
“那鹿腿一定是我的了。”
“你这么想要?”
“嗯!”
“那鹿腿就更不能给你了。”
“去你的孙哲平……”
两人离去的地方,那片冰蓝色的花海,轻轻摇曳……
11
两天很快过去,百花谷众人早早的来到比赛现场。
地点是在千波湖。原本波光粼粼的湖面如今都变成了坚硬的冰面。
清晨雾气袅袅,湖边围了很多人,裹着厚厚的大衣伸长脖子向湖面张望。百花众人因为是参赛公会,所以有专属的高台可以俯瞰整个赛场。
几个穿着红袈裟的僧人带头走来,身后是两拨气场各不相同的人。
“各位好汉稍安勿躁,且听我说几句。”僧人大声说。
四下安静。
“你们不是第一次来参加比赛了,江湖规矩也都知道,我就不再重说一遍了,但有一点一定要记住,绝对不能伤害已经投降的人,否则将失去比赛资格。”
“还有一柱香的时间,比赛正式开始,轮回公会和踏破虚空,你们可以去准备比赛了。”说着一个小僧把香点燃,插在香炉里。
“我猜猜啊,左边这个就是轮回,队伍中间那个灰色长衣的一定就是周泽楷。”张佳乐倚着高台的栏杆说。
“凭气息就能知道人的身份,前辈果然厉害。”邹远眼神尊敬。
孙哲平头都没转的道:“什么凭气息,他是看那个人脸长的最好看,才说是周泽楷的。”
“孙哲平!”张佳乐气急败坏的喊。
“不是吗?”孙哲平一脸无辜。
百花众人都转过身不想承认这俩人是他们当家的。
说话间香已经燃到尽头,两个公会的人行完礼后便就位。
“那个周泽楷的呼声好像很高啊。”张佳乐听到人群中一片呐喊助威。
“他是如今的江湖第一人,又生的一副好皮囊,自然招人喜欢。”朱效平说道。
“不会是花架子吧。”张佳乐看到周泽楷腼腆的给周围的观众打招呼,又引来一片尖叫声。
“管他是什么架子,打烂不就完了。”孙哲平手不自觉的在葬花上轻轻一弹。
相对比之下,另一边的踏破虚空就安静了很多。两个穿着紫金色战袍的男子站在最前面,拔出剑随时准备动手。
红袍老僧举着一个破铜锣,对着冰面上的两个队伍喊到:“比赛开始!”同时大力的敲了一下铜锣,发出巨大的响声。
激烈的鼓声传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雾气袅袅是冰面上。
踏破虚空打头的两个人是吴羽策和李轩,吴羽策守在李轩前面,后者则拿着剑在嘴里念着什么咒语。
先出手的是周泽楷,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携着凛冽的杀气向虚空二人甩去。
李轩还站在原地,但他周围的冰块都发出即将碎裂的声音,在深处有着紫色暗涌。
吴羽策用剑挡住飞来的匕首,稍一倾斜剑身,匕首顺着这个方向就飞了出去。
轮回的吕泊远已经冲了过来,想要打断李轩的吟唱。虚空的贾世明从侧翼飞扑而上,一拳落在吕泊远身上。吕泊远右手用力,直接朝贾世明的小肚子打上去。
“咔擦——”清脆的冰块碎裂声响起,李轩双手握剑,闭上眼睛。每个人都感受到一股力量在缓缓流动。
“他们这在干嘛呢?”张佳乐也感觉到了那股神秘的力量。
“双鬼拍阵。”孙哲平斩钉截铁是说。
刚才碎裂的冰块发生了连锁反应,所有人脚下的冰都出现了细密的断痕。轮回众人赶紧集中站位,把手拿法器的吴启护在中间。
吕泊远和贾世明打的难舍难分,相互牵制着,吴羽策又守在李轩前面飞刀一类的东西根本起不到作用。小声讨论了几句,江波涛和杜明两人一左一右包抄虚空双鬼,周泽楷保护吴启并干扰吴羽策。
围观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从比赛开始,踏破虚空就只有四个人在视野中,那个叫李迅的刺客直接绕后去刺杀轮回核心周泽楷去了。
“好了没!”吴羽策和盖才捷两个人艰难的抵挡着轮回三人的进攻。
“好了!”李轩用剑在地上划出一个繁琐的图案,然后把剑狠狠插入冰面。
刚才就已经脆弱不堪的冰面彻底碎裂,碎裂的地方都被暗紫色的光芒一点点吞噬,周围仿佛有无数的恶鬼在咆哮。
“开始了。”张佳乐捂住耳朵想要阻止那像是从地狱传来的惨叫声进入耳朵。
李轩和吴羽策又恢复了开始时并肩的站位,一左一右,每次挥刀剑刃上都会有扭曲的紫色光芒。
“好吵!”杜明皱眉抵挡着脑中的杂音。
“我们不能在这里跟他们打,快走出这片区域。”江波涛躲过一击后转身就想走。
“你跑不掉的。”吴羽策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不远处,嘴里念叨了几句咒语,又出现一个阵法。
江波涛和杜明两人急需现在有人能打断虚空双鬼,或者两人的配合出现失误才有打破这个局面的机会。
鬼哭狼嚎,风声鹤唳,安静的湖面被活生生的变成了百鬼夜行。
能见度更小了,周泽楷也没有再向远处掷匕首,反手握着小刀呆在吴启旁边。
在强烈的精神攻击以及阴影的掩护下,刺客李迅越来越有把握直接干掉周泽楷。
在周泽楷刚转头的一瞬间,李迅从黑暗中跳出,袖剑直逼周泽楷脖颈。
尽管李迅已经在很努力的隐藏自己身上的杀气,周泽楷还是感受到了。以一个令人不可置信的角度躲过这次暗杀,袖剑只削掉了他几根乌黑的头发。
“这个反应……”张佳乐看的有点懵。“大孙,换你能反应过来吗?”
“……不好说。”孙哲平思索了一会儿道。
再看李迅这边。刚才自信满满的一击被对方轻易躲过,心已经凉了半截,但手上的动作还是不停。在大部分人的看法中,周泽楷绝对是一个完美的暗杀者。一把匕首一包小刀,神出鬼没的就杀光一座城的人,替轮回立下汗马功劳。
所以李迅一击不中离开改变手法,转而把周泽楷手上握住的匕首打飞。
“认输吧。”李迅淡淡开口,袖剑弹出随时准备刺入周泽楷体内。
周泽楷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李迅,嘴唇动了动最后只吐出一个音节。
“……嗯?”
李迅也不再废话,袖剑直接向周泽楷心脏刺过去。
周泽楷一个侧身然后伸手钳住李轩的手,李轩扭动着身躯想要挣脱,可周泽楷的力气却出奇的大。
“这个人拳脚功夫也很到位。”张佳乐指了指已经把李迅打倒在地的周泽楷。
“踏破虚空这次希望不大了。”孙哲平下了定论。
“下场吧。”周泽楷把李迅按在地上,小声说。
李迅也知道这次是逃不掉了,便选择了下场。
“阿轩,李迅那边好像失败了。”吴羽策有些着急的说。
“这两个人也真够能忍的。”李轩挥舞着自己的魔剑又一次冲上去。
江波涛和杜明两个人精神已经接近崩溃,但他们还是拼了命的拖住虚空双鬼的步伐。
在周泽楷的支援下,吕泊远和贾世明不分上下的局势被打破,两人一起送走了贾世明。
最终,在轮回众人的围攻下,破掉了虚空双鬼的阵法,在踏破虚空的最后一个人被一拳打飞后,比赛结束。
岸边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人们向轮回众人撒花并且祝贺。
“我宣布,第一场比赛,轮回胜。”老僧卯足了气大声说。
“大家什么感觉。”张佳乐转过头,对百花众人说。
“很强。”
“那个周泽楷个人实力突出。”
“虚空双鬼的配合……”
“轮回紧密的节奏。”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下午,站在那里的人就是我们了。”孙哲平指了指一片狼藉的赛场。
“有信心比他们做的更好吗?”孙哲平铿锵有力的说。
“有!”
听到了想要的回答,孙哲平心情大好。
“走,吃饭去。”孙哲平大手一挥,带着一群人就离开了千波湖。
“大孙,前几天琢磨出来的战术能起到作用吗?”张佳乐边吃着饭边问。
“安心吃你的东西,瞎操心什么。”孙哲平不以为然。
“对了,我听说最后的胜利者不光能拿到珍宝,还能得到一笔很大的财富,你打算用它干什么呢?”
“……不知道。”
“没点追求。”张佳乐白了孙哲平一眼,“如果是我,拿到这笔钱后一定会买匹好马,然后去列国游山玩水,收几个小徒弟把自己的手艺传下去。嗯……最好还能找到一位红颜知己,等打不动了,就两人一起隐居山林,暮鼓晨钟,现世安稳。”
“你要离开百花吗?”孙哲平突然问道。
“你也会有离开的一天的。这里有潜力的新人这么多,迟早百花谷要交给他们年轻人的。”
孙哲平没有说话。
“不过这里是我的根,无论以后会在哪个国家,哪个地方,过的怎么样,我都是百花的人。”张佳乐握拳放在心脏上。
“嗯。”孙哲平应了一声。
“我说,你还真对之后没有打算啊?”
“没有。”
“要不,到时候你就跟着我走吧。”
“什么?”
“我说,如果到时候你还没有想好好去哪,就跟我一起去周游世界行侠仗义去吧。”
“行。”
“你这算是答应了?”张佳乐有些受宠若惊。
“嗯,等拿到第一后,就一起去。”
“那一言为定!”张佳乐举起酒杯。
“一言为定。”孙哲平举起酒杯和张佳乐一碰,几滴酒花洒出杯外。
12
“别紧张。”张佳乐把手搭在邹远身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没问题的。”
“前辈,我……”邹远欲言又止。
“邹远?”于锋一把抓住邹远,满脸疑惑的问:“你在担心什么?”
“我怕给前辈们拖后腿……”
于锋像个大哥哥一样摸摸他的头,“把平时和我训练时的那种专注拿出来就行。”
“大孙你这个老大也去说几句嘛。”张佳乐用胳膊不留痕迹的顶了一下孙哲平。
“……我不会哄小孩子。”
“比赛都快开始了,小远这样可麻烦了。”
孙哲平想了想,语气生硬的对邹远说:“害怕了可以离开,怯场了可以换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转身就走。
“孙哲平?”张佳乐愣了半刹赶紧追上某人,“靠,你这叫安慰人?”
“……我说了我不会。”孙哲平别扭的说。
看到人这副样子,张佳乐把一大段话活生生的又咽回肚子。
“走吧,时间到了。”孙哲平看了张佳乐一眼。
“我去叫人。”
百花众人聚在一起,等着孙哲平发话。
“原定参赛人是我,张佳乐,曾信然,张伟,邹远。不过,现在有个人不敢上场了,你们谁……”
“我去!”邹远双眼红通通的盯着孙哲平。
“刚才不还害怕吗?”孙哲平嘴角挂笑。
“不会了,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邹远倔强的扬起下巴。
“好。”孙哲平赞许的看了看他,然后带头走向比赛场。
百花谷和蓝溪阁的比赛是在一座光秃秃的小山上面,地上覆着一层薄雪,显得很是安宁。
还是早上那几个僧人,红色的袈裟格外醒目。
“诸位午好,请在这边稍等片刻。”僧人招呼着百花众人。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
总共六个人,站位看似随意,实则暗藏玄机。
“走个路都要搞这么大排场。”张佳乐撇撇嘴,“尤其是那个人,就最中间那个,来打比赛还穿的那么华丽,生怕别人不知道打他啊。”
“喂,那边的小红毛你说我们家阁主什么坏话呢别以为我听不到。”黄发少年转过头大声喊着。
“你叫谁小红毛呢?你个小黄毛!”张佳乐不甘示弱的喊回去。
“很好红毛小子我记住你了一会赛场上受死吧!你知道你惹的是什么人吗,没错我就是大名鼎鼎的剑圣,惹到剑圣会有什么后果,那就是……”黄发少年继续喋喋不休。
“这个人怎么这么烦。”张佳乐皱着眉说。
“别跟他浪费时间了,趁现在赶紧研究一下地形。”孙哲平转过头对张佳乐说。
“哦。”张佳乐答应一声,就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
几乎没有什么遮蔽和制高点,一眼就能望到尽头,只有几块光秃秃的大岩石摆在上面。
“看来这次要硬碰硬了。”张佳乐得出结论。
“正合我意。”孙哲平重剑扛在肩上。
远处的山头已经站满了来围观的人,人头涌动在往这边张望。
“各位请准备,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柱香的时间。”僧人敲着铜锣提醒着。
两方参赛人都收敛心神,做着赛前的最后准备。
“大孙,你注意到那个蓝溪阁阁主了吗?”张佳乐小声说。
“嗯。”
“刚才我无意间看了他一眼,他就立刻把头转过来,对我笑了一下,那个笑虽然看着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总感觉邪气满满……他给我的压力比那个剑圣还大。”
“听说这个人是会巫术的,不要被他迷惑了心神。”
“怪不得。”张佳乐恍然大悟,“一会比赛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这个家伙。”
“我知道。”孙哲平应了一声。
“时间到,我宣布,比赛开始!”老僧敲了一下铜锣,声音响遍四野。
“抢先手!”张佳乐第一个冲上去,在蓝溪阁阵型还没彻底摆开时,三颗烟雾弹直接撒过去,两颗迷惑敌人,一颗掩护自己。
“阁主,请帮我们驱散开迷雾。”宋晓尊敬的说。
“不要让人打扰到我。”喻文州说完,手指在空中划了几下,眼中逐渐被鬼魅的紫色充斥,雪白的长发无风自起,露出了额头上的发着亮光的六芒星阵。
“谢阁主赐眼!”宋晓揉了揉眼睛,四周变得清明了许多。
“孙哲平,你先回来,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张佳乐阻止了正欲冲上前的孙哲平。
“怎么了?”孙哲平的战意才刚刚燃气就被打断,心中有些不满。
“你看他们……好像丝毫没有被我的烟雾所影响。”张佳乐又试探性的往人群中扔了一个烟雾弹,几个人很轻易的就躲开了。
“……”孙哲平也没见过这种法术,不由的皱起眉来。
“机会。”烟雾深处的黄发少年眼神中露出一丝狡黠,在两人发愣的这段时间,直接向孤立无援的邹远冲上去。
“小远!”听到了破空声,张佳乐第一个反应过来,一个跨步就想赶过去帮助邹远。
孙哲平一把抓住张佳乐,“相信他们,我们还要守住这里。”
“可是!”没等他继续纠结,一个小小的身影就拖着一把和自己身形完全不符的重剑到了面前,张佳乐一个侧翻拉开距离,从腰间摸出小刀就朝重剑少年脸上甩上去,同时脚下一扫,扬起一片雪雾。重剑少年根本没有收到雪花的干扰,精确无比的把匕首打开,用略显稚嫩的声音大声说:“前辈,我叫卢瀚文,请多指教!”
“小鬼,别这么嚣张啊。”张佳乐放弃了任何障眼法,武器直接朝人身上招呼着。
“张佳乐,这小子交给我,重点是那个喻文州。”孙哲平指了指远处站着不动人。
“可是,如果对他出手,至少有三个人能有时间回防,想突破很难啊。”
“那搞出点什么必须惊动他的东西。”
“例如……”
“集火这个卢瀚文!”两人异口同声。
张佳乐的攻击由攻转辅,孙哲平则负责正面战场。剑起剑落,两把大剑撞在一起,激起一片火花。
还是孙哲平的攻击更猛烈一点,卢瀚文被打的节节后退。张佳乐神出鬼没的几招,完美的弥补了孙哲平节奏上的失误。
卢瀚文满脸汗水,艰难的抵挡着下一次攻击。身上已经有几处剑伤,血
落在雪地上,立刻从缝隙中渗透进去。孙哲平的剑像一只渴求着血液的吸血鬼,贪婪的把每一滴血液都吸进自己体内,血光笼罩了葬花,刀身上的石蒜花若隐若现。
“阁主,小卢那边好像支持不住了。”宋晓说。
“你去帮他吧。”喻文州嘴未张,宋晓却能清清楚楚的听到他的声音。
“是。”宋晓说着就开始运气。
支援还是晚了那么一步,卢瀚文吐出一大口血然后被迫下场。
“可恶……”宋晓也不敢轻举妄动。
“嘿小鬼,看你这手艺就知道是跟着花妖那家伙学的吧,我告诉你跟他学没前途,不如跟着本剑圣教你练剑,剑多好啊可攻可守。”黄少天一边喋喋不休,一边舞出一圈剑影。
“不劳前辈费心了。”邹远把一个小型炸弹攥在掌心,等黄少天正欲冲上来的时候扔到他身上。
身影一闪,炸弹在不远处炸开,黄少天眼神带笑,左手抓住邹远,右手的剑直直的插进肩膀。
“怎么会……”邹远挣扎着瞪大眼睛,想把手里剑送进黄少天体内。
“没机会了小鬼,下次找个好前辈,那个花妖的功夫,顶多去偷个东西还不错,在这种比赛上,根本是个累赘。”说完这句话,把剑抽了出来,邹远软绵绵的躺在地上,眼中全是不甘。
“小远他……”张佳乐眼中全是怒意。
“这里交给我,你去吧。”孙哲平注意到了张佳乐眼中的怒意。
张佳乐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握了一下孙哲平的手,然后毅然决然的反身去追黄少天。
“小红毛,你也来送死的吗?我说你们怎么一个个的来送死啊,既然这样本剑圣也就不客气了。”黄少天眼中毫无惧意。
“少废话。”张佳乐把手中的小刀转了一个圈,然后准确无误的朝黄少天的方向甩过去。黄少天轻轻一跳,仗剑朝张佳乐刺过去。一团粉红色的烟雾在眼前绽开。
“阁主那边被人打断了吗?”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彻底无视这些烟雾后,黄少天收起了眼底的戏谑。
短短几秒,身旁已经充满了烟雾。
“红毛小子你就会这些……”黄少天才开口说了几个字,就发现了这烟雾有问题,赶紧闭上嘴屏住气。只剩一双鹰目在烟雾中寻找着目标。
难得的安静。黄少天索性闭上了眼睛,来提升其他几感。
四面八方飞来暗器,黄少天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变换的方向,还掏出十几种暗器。
他感觉有些棘手,这样下去肯定会被耗死,想要逃走可着烟雾却没有个尽头。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突然,手上有一丝冰凉的触感,黄少天奇怪的伸手摸了一下。
“这是……花瓣?”话音刚落,更多的花瓣从四周飘落,他站在最中心,忍不住睁开眼,水蓝色的花瓣飘飘然散落,在烟雾中竟像是仙境一般。
一朵鲜红色的花各位扎眼,由远而进,然后猛地向自己刺来。
“失算了……”黄少天捂住右腰趔趄几步一屁股坐在雪中,身侧还有着冰蓝色花瓣。
“你赢不了的,我们可是两个人。”张佳乐的身影在烟雾中模模糊糊。
“可是我们……是一队人。”黄少天强撑着说完这句话,就倒地不省人事。
不远处,喻文州脸上温文尔雅的笑已经消失不见,面无表情的举起右手,手上的一团法球,是属于灭神的诅咒。
13
“张伟还在和喻文州旁边那个气功师周旋,喻文州的那个法术已经被破掉了,我这里还剩……”张佳乐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把拽到身后。
“那个是什么……?”他注意到了喻文州手上的紫色法球,周围一阵能量波动。
“我不知道,但是感觉很危险……”孙哲平铁着脸说∶“不能让他施法成功。”
话音刚落,一个重甲男子提着剑就跑过来堵住两人的路。
两人和他纠缠在一起,半天脱不开身。
“这么下去肯定阻止不了喻文州……”张佳乐咬着牙把匕首朝重甲男子心脏送过去,结果只是在铁甲上面留上一道划痕。
“太费时间了。”孙哲平重剑当头劈下,被后者挡住。”
“我从旁边绕过去,大孙你拦住他。”张佳乐说着纵身一跃想从旁边跳过去。
“不可能让你走的。”重甲男子低沉的说,然后一把抓住张佳乐的脚踝再不放手。
孙哲平一刀落下,重甲男子的盔甲碎掉一块,再一刀,从盔甲的裂缝中流出鲜红的血液。
“再不放手下一次砍的就不是这里了。”孙哲平刀架在男子脖颈处,恶狠狠的说。
“你们输了!”男子喘着粗气,有些癫狂的说。
“大孙……那边……”张佳乐指了指一个正在向自己极速飞来的能量法球,面色惨白。
下意识,孙哲平一把抱住张佳乐,把人护在怀里,闭着眼准备以血肉之躯替人挡住这一击。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孙哲平放开怀中像是受惊的小兔子般的某人。
“吓傻了,不至于吧。”孙哲平歪着头看了看眼瞳收缩,盯着自己身后的某人。
“曾……曾……”张佳乐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怎么了?”孙哲平转头,看向张佳乐指着的方向。
一个巨大的六芒星囚笼突兀的出现,附近的地面都被腐蚀的坑坑洼洼,变成焦黑色。六芒星的最中间,一个四肢扭曲的人跪在地上,先是衣服化为乌有,然后皮肤变成焦黑色,一个又一个大洞出现在皮肤上,露出里面淡粉色的内脏。皮肤上爬满了黑色的触手,从下至上,已经蔓延到脖子。
“曾信然——!”孙哲平瞪着血红的眼睛大声喊到。
囚牢中的人听到了这声饱含怒火的喊声,艰难的转过头,把大拇指竖起来,嘴唇动了动。
“加油。”
“曾信然你给我回来!”孙哲平愤怒之中一脚把重甲男子踹到旁边,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举着葬花就往六芒星阵的能量壁上砸。
“你给我撑住!老曾!”孙哲平继续砸。
曾信然已经没有力气再做任何动作了,左手一直保持着大拇指竖起的动作,脸上挂着张狂的笑,最后化为一摊血水。
张佳乐把已经昏迷的重甲男子扔到一边,拍了一下已经不再砸墙的孙哲平,嘴几次张开不知道说些什么。
孙哲平没有说话,拖着葬花一步一步往喻文州的方向走过去。
蓝溪阁众人也有些紧张,喻文州小声对众人吩咐着什么东西,眉宇间很是凝重。
他这招是给孙哲平和张佳乐准备的,万无一失之际,不知道从哪里窜来个不怕死的小子,挡住了自己的全力一击。他的体力消耗很大,已经没有办法再放一些大的巫术,只能靠其他人周旋来拖延时间恢复体力。
张伟已经被气功师宋晓送下场,然后第一时间赶过来守在喻文州身前。
孙哲平每步走的都很沉重,张佳乐在不远处跟着他,泯着嘴唇,一言不发。
百花谷和蓝溪阁都只剩最后两个人。
黄少天强撑着自己的身体,趴在场外盯着喻文州,眼中满是担忧。
百花谷这边,每个人脸上都是怒意满满,有几个人甚至已经准备向蓝溪阁出手,被老僧阻止。
光秃秃的山地,只有孙哲平一个人挺着腰一步步的靠近蓝溪阁众人。
没有什么花哨的动作,就是最直接,最要命的挥砍。
每次刀落,就会有一颗烟雾弹在附近绽开,同时飞起几片花瓣。宋晓一个聚气,推开了身侧一圈烟雾。喻文州手中凭空出现一根法杖,从法杖前段射出一根诅咒之剑,直直的插在孙哲平胳膊上。
孙哲平冷笑一声,一把把箭从胳膊里抽出来,血从黑洞洞的伤口里不住的流出,他把血抹在葬花上,刀发出一声清脆的刀鸣,上面石蒜花越发妖艳。
彩色的烟雾已经笼罩了两队人站的地方,在外面连人的影子都看不到。黄少天轻咬苍白的嘴唇目不转睛的盯着喻文州的方向。
“如果我还在,阁主这个技能一定不会被打断!”黄少天看到喻文州被匕首划中,拳头握的指节泛白。
宋晓和孙哲平纠缠在一起,他感觉面前的人好像毫无痛感般,伤口越多,打的越是疯狂。
张佳乐灵活的穿梭在烟雾之中,找准位置就是一把小刀飞出去。
孙哲平和张佳乐,一个用阵,一个布阵,一个局内,一个局外,里应外合,看的人眼花缭乱。
宋晓的防御在凛冽是攻势下终于崩溃,胸口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捂着胸口在地上喘着粗气。
“下场。”孙哲平面无表情的对宋晓说,然后剑指向喻文州,“你就别想走了。”
喻文州脸上恢复了之前那种温和的笑容,不紧不慢我把法杖举在胸前准备应战。
张佳乐从喻文州背后的烟雾里现形,一脚踹在后者背上,同时,在接触到喻文州的一瞬间身体感到一阵酥麻,没了力气。
趁着喻文州应付张佳乐,孙哲平大刀阔斧的直接砍上去,喻文州用自己的法杖挡下着一击,法杖从前段裂开直接断掉。
“阁主小心!”蓝溪阁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喻文州倒在地上,张佳乐趔趔趄趄的走来把刀架在喻文州脖子上,孙哲平随便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居高临下的看着喻文州。
“为什么要下杀手。”
“意料之外。”
“这会是你最失败的预料。”孙哲平重剑立在后者身上,随时准备送入其体内。
“喻文州!快说下场啊!”熟悉的声音响起,喻文州集中精神力,看到了不远处熟悉的黄发男孩正拼了命的往这边喊,眼神不由的温柔起来。
“喻文州,你快说啊,快啊!”黄少天喊的声音都扭曲。
“我不能放过你。”张佳乐皱眉看着地上的喻文州。
喻文州轻叹口气,在刀落下来的最后一瞬间,开口道∶“我下场。”
一把巨剑贴在胸口上,鼻腔里满是血腥味。
“懦夫。”孙哲平愤愤的把剑收回,闭上眼睛。
“比赛结束!”老僧大声说,“百花谷胜!”
话音未落,百花谷和蓝溪阁未参战的人就冲上赛场,把自家人围住。
“你没事吧,阁主,你知不知道最后你半天不说话担心死我了,就一场比武大赛你干嘛要这么拼命,这次我疏忽了没法陪你到最后你就这么胡来,我真的……”
“……少天。”喻文州开口,轻轻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没等黄少天再开口,对面突然传来百花谷的人愤怒的声音。
“蓝溪阁的人,滚出来!”
“你们想干什么?”
“报我兄弟的仇。”
“那是他自己要撞过来!”
“少废话,受死吧。”
“谁怕你啊!来啊!”
“都给我安静。”孙哲平吼了一声,“先带曾信然回家。”说着把自己有些破烂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场中那个不成人形的烂肉上,包起来,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张佳乐没说话,跟在他后面,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百花众人虽然恨的咬牙切齿,但还是跟着孙哲平步履沉重的离开。
不知名的一处小山包,一个简陋的小坟头,一杯酒,一枝花,一句来世再会。
14
本该是获胜方的百花众人如今却死气沉沉,一群人蹲在院子里,低着头不说话。
“都这样干什么啊,我们首战告捷,开心点啊。”张佳乐强撑着笑说。
“……”四下一片安静。
“比赛亦如江湖,生死无常。还记得曾信然最后说的什么吗?”张佳乐继续道∶“他说,让我们加油,拿到最后的胜利。所以……哪怕是为了他,给我振作起来啊!”
空旷的房中回荡着张佳乐的声音。
“我去训练。”于锋悄悄的抹了一把脸,别过头拖着和自己身形不符的重剑向夜色中走去。
“我也去。”邹远泯着嘴唇,追了上去。
“没错,训练,拿个第一送咱兄弟。”众人脸上露出些神采。
“老大,我加练。”
“我也是。”
“我!”
一群人争先恐后的说着,然后转身离去。
诺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二人。
“呵……”张佳乐自嘲的笑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喂,大孙,你怎么看?”
“当然是拿个第一,了了他的心愿。”
“陪我喝点酒。”张佳乐扬了扬手上的酒壶。
“去上面喝。”孙哲平说着跳上房顶,坐在房瓦上。
张佳乐坐在孙哲平身侧,抱着腿,拧开酒壶喝了一口,然后递给孙哲平。
孙哲平接过酒,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清冽的酒从嘴角滑落。
“下场比赛的通知还没下来,这几天可以稍微休息一段时间。”张佳乐的声音在静谧的黑夜中显得有些空灵。
“嗯。”孙哲平放下酒壶,“别想比赛的事了,放松一下。”
“……那个曾信然,之前是干什么的?”张佳乐想了想还是问道。
“他啊。”孙哲平笑了一下,“跟我混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一些变故没再跟我了,去街头当了个小乞丐。”
“那他为什么又回来了,还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也许是……觉得那年的离开有愧于我,就用这种方式来赎罪吧。”
“怪不得……”张佳乐恍然大悟,拿起酒壶又灌了一口。
“说说你吧,怎么干上这一行的。”孙哲平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继续坐着。
“父母死后把我交给一个打铁匠,他就是我师傅,大概十五六岁,我就离开师傅自己在外面闯荡了。”
“你师傅教的你什么?”
“刀剑之术。”
“我看你刀剑也是中等水平。”说着伸手从张佳乐腰间取下一个小玩意,放在眼前端详,“这种旁门左道倒是玩的出神入化。”
“……你是这在夸我吗?”张佳乐有些不确定。
“你觉得是就是。”孙哲平研究着手上的小玩意。
“喂孙哲平,你别乱动我东西。”说着探身过来想夺回自己的东西。
“啧,别乱动啊。”孙哲平被张佳乐摇的有点晕。
“快还我!”张佳乐挥舞着手夺取。
“这个是干嘛的?”孙哲平看到上面有一个小扣,就用手拨了下。
“住手!”张佳乐一下扑倒孙哲平想阻止他,可惜还是慢了一步,一大团粉红色烟雾噗呲一声喷出来。
“这什么东西……”
“……春药。”张佳乐涨红着脸说。
孙哲平猛地一下站起来,一脸惊愕的看着张佳乐。
“你确定?”
“我前段时间刚刚发明的,还没找到实验对象……”
“弄这种东西干什么?”孙哲平有些紧张。
“我是想以后万一会用到……”
“那……现在怎么办?”孙哲平长这么大第一次感觉到有些手足无措,眼神中略带些求助的意味。
张佳乐第一次见孙哲平脸上出现这种奇怪的表情,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笑。”孙哲平皱眉。
“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别生气。”张佳乐努力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道。
“你说,我不生气。”
“其实,那就是普通的烟雾,不是什么春药。”张佳乐憋笑憋的两颊鼓鼓的。
“你小子皮痒了是不是。”孙哲平瞪着旁边人。
“开个玩笑嘛,大孙别生气。”张佳乐伸手拍拍他的背表安慰,“来来来继续喝酒。”说着把酒壶递过去。
孙哲平没有拒绝,拿着酒壶就又灌了一口。
“我说,就算是春药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啊。”
“啧,你就不怕我迷了眼用你来泄火?”
“你说什么!?”张佳乐瞪大了双眼。
“你看你,眉清目秀,细皮嫩肉,乍一看还真有点像姑娘。”孙哲平挑眉说到,语气轻浮。
“孙哲平你不想活了吧,信不信你乐哥一刀弄死你!”张佳乐炸毛。
“舍得吗?杀了我谁陪你拿奖品。”
“我……我不要了!”张佳乐明显底气不足。
孙哲平很久没有这么轻松了,迎着微凉的晚风,又灌了一口酒。
“大孙。”张佳乐叫了一声,没人答应。
“大孙?”张佳乐扭头,一颗脑袋沉沉的砸在肩膀上。
“孙哲平,你不会是,喝醉了吧……”张佳乐戳了戳孙哲平有些发红的脸,见人没有反应,动作便更加大胆起来。
正当张佳乐把孙哲平的鼻子往上翻笑的不亦乐乎时,手突然被抓住,然后一股蛮横的力量向自己压来,手被死死的固定在脑后。面前五官深邃的男人离自己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炽热的鼻息从脸上扫过,痒痒的。
“你快起来……”张佳乐扭动着身体挣扎,无奈面前人虽然喝醉了但力气却比之前更大,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男人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张佳乐睁着一双凤眼,能看到他脸上一些细小的伤疤,非但没有影响美感,反而更有韵味。
不知处于什么心态,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睛仿佛有魔力般,离的越近就越着迷。
“乐乐……”男人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张佳乐没有在做挣扎,轻轻合上了眼睛,等待着什么。
想象中唇上的柔软没有出现,反而是肩头一沉,偏头,看见身上人头枕着自己的肩膀已经沉沉睡去,隐约还能听到鼾声。
“这家伙。”张佳乐叹了口气,用一口酒压下心头莫名的失落。
“喂,大孙,说好了拿到比赛第一,就跟我去环游世界哦。”
“听说西洋那边有好多稀奇玩意,还有各种巫术啊,魔法啊什么的。”
“还有,等比赛结束,你要教我玩刀,这次我一定认真学。”
“还有……”
张佳乐对着熟睡中的孙哲平,借着酒劲把之前不好意思或者没有机会说的话一股脑的全吐出来,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真希望……能永远这么下去……”张佳乐说完这句话,就撑不住了,把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睡去,半梦半醒之际,耳边传来一声飘渺的答应。
“嗯。”
管他是真是假,醉酒安卧今宵便是好。
15
次日清晨,张佳乐是在自己的房间醒来的,身上还严严实实的盖着一床被子。他知道一定是孙哲平那个家伙晚上醒来把自己扛回来的,自己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穿好衣服,对着镜子用红棕色的发带将绣色长发高高竖起,把耳鬓的几根碎发拨到耳后。
“张佳乐。”门突然被推开。
“大孙,怎么了?”张佳乐头也不抬的问。
“一会和我出去一趟。”
“好。”张佳乐把最后一缕头发收拾好,“我弄完了,走吧。”
两人从马厮牵来两匹马。
“终于不是和你骑一匹了。”张佳乐摸了摸小白马的头。
“谁想跟你一起。”孙哲平一步跨上比小白马大了一圈的黑马身上,“练习配合,顺便拿个悬赏。”
“在哪?”张佳乐骑着小白马跟着孙哲平。
“北湖的一条游船上。”
“你打算怎么接近目标?”
“混上一只船,剩下的就简单了。”
孙哲平驾马在前方开路,张佳乐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北湖是安城一条重要的运河,原因是哪怕在严冬水面也不会结冰。湖边几个壮汉正把刚捞上来的鱼放进篮子,老人和小孩就在旁边叫卖。
两人混上一条商船,跟着商人们在北湖游荡。
“乐乐,你不舒服?”孙哲平注意到身边的人脸色不对。
“有点……恶心。”张佳乐低声说。
“手给我。”孙哲平不容置疑的说。
“……你想干嘛?”张佳乐有些奇怪我把左手伸过去。
张佳乐的手很修长,皮肤像是在牛奶中洗过般,光洁滑嫩。相比来说,孙哲平的手就和他完全不同,手掌宽大,上面有着长期习武练剑留下的伤痕,指尖敷着一层薄茧,在手上摩挲时有着奇怪的触感。
孙哲平食指和中指在张佳乐左手上摸索,认真而又温柔,最后在虎口处停下来,用恰到好处的力度按压。
“这是合谷穴,可以缓解头晕。”
“好点没?”孙哲平头也不抬的问。
“没刚才那么难受了,这招真管用,谁教你的啊?”
“五岁那年和父母坐船出游时,母亲用过这个。”孙哲平手上的动作又轻柔了些,仿佛是想起来当年母亲挂着好看的笑,坐在红棚小船里,一边揉着自己肉嘟嘟的小手,一边轻声安慰。
“你母亲一定很温柔……”张佳乐单手托着腮道∶“你怎么就这么暴躁。”
孙哲平看后者都有心情跟这插科打诨了,也就放开了手,扭着头朝船外张望。
“我看到他们了。”孙哲平眯着眼小声说。
“就那个上面挂着红色丝绸的船?”张佳乐顺着孙哲平的目光看过去。
“嗯,走吧。”
两人趁商人们都在船头喝酒聊天,从船尾爬到船顶的木梁上,瞭望着不远处的的红绸船。
“我怎么感觉那船的方向有点不对?”张佳乐第一个注意到。
“好像是朝咱们的方向径直过来的。”
“那是什么?”张佳乐伸手指了指红绸船边水上浮着的几个东西。
“出意外了。”孙哲平定睛一看,水上浮着的是几具尸体。
“我怎么感觉和你一起的时候就没有哪次任务是顺利的。”张佳乐撇撇嘴。
“少废话,等那船再靠近一点咱们就直接上船。”
红绸船全速向这边驶来,商人们也注意到了这点,开始在船上大呼小叫。
“走!”孙哲平喝一声,然后从商船直接跳到甲板上,张佳乐稳稳的落在他身侧,一脚把旁边的男子踹到河里。
“来者何人!”一个公鸭嗓男子吼道。
“来者你爷爷!”孙哲平不屑的笑了声,然后挥舞着重剑就朝公鸭嗓砸过去。
“快来人拦住这家伙,其他人上船!”公鸭嗓还在叫唤。
几个手拿弯刀的汉子从旁边冲过来,孙哲平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一刀劈在公鸭嗓的天灵盖上,瞬间血肉横飞。
几乎在同时,几个弯刀汉子脖颈处都迸射出鲜血,眼睛还没来的急闭上,就腿一软倒在地上。张佳乐把手上滴着血珠的小刀一转,漏齿一笑。
孙哲平看到自己搭档这副傻样,不由咂咂嘴继续开路。
“花妖和狂剑,他们俩来干什么?”
“不知道,咱们还是先登船吧。”说着几个人从两人身边绕过,登上商船开始掠夺物资。
两人也不打算多管闲事,孙哲平随手抓住一个人,恶狠狠的问∶“这船原来的主人在哪?”
那人吓的说话都有些结巴。
“在……在船……船下的……仓里……”
“滚吧。”得到想要的情报,孙哲平随手把人往旁边一扔,头也不回的就从楼梯下去,一刀劈开门上的铁锁,看到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官员向自己投来惊恐的眼神。
“这都自己绑好了啊,这么省事。”张佳乐转着小刀随时准备甩过去。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我可以帮你带话。”孙哲平面无表情的讲。
官员抽咽了几下,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既然无话可说,就安心上路吧。”孙哲平朝张佳乐示意可以动手了。
张佳乐小刀从官员喉咙处插进去,钉在背后的木板上,官员白眼一翻,没了呼吸。
“走吧。”张佳乐重新把手套带好。
“嗯。”说着就走出船舱。
“炸!”商船上突然传来声音,不知道那个家伙往船上扔了一枚炸弹。
“跳河里!”孙哲平当机立断,一把拽住张佳乐就跳进水里,拼了命的往前游。爆炸声在水里听起来很古怪,孙哲平只感觉身后掀起来一大片水浪,自己被一下退出老远,没拽住张佳乐。
“呼——”等到水面稍稍平息了一些,孙哲平才从水里钻出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不远处的船已经被炸的四分五裂,几块破木板稀稀拉拉的浮在泛着白沫的水面。
“张佳乐?”等了一会,见还是没有人冒出来,孙哲平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朝着水面喊了一声。
“这小子,该不会是不会游泳吧……”孙哲平愣了一秒,离开扎进水里,凭着记忆中的方向开始找人。
水很干净,放眼望去是一片蔚蓝色,孙哲平屏住呼吸,环顾四周。身侧偶尔会有一具尸体拖着长长的血丝沉下去,把干净的水染的殷红。终于,在孙哲平闭气的极限时候,看到了一具正在下沉的尸体旁的张佳乐,他的眼睛闭着,身体软绵绵的。
孙哲平一把拽住后者胳膊,浮到水面,就近找了一块相对完整的木板,把后者搬上去,自己在水里扶着木板。
过了片刻,正当孙哲平打算采取些什么办法的时候,张佳乐突然一口水喷后者脸上,然后不停的咳了起来,孙哲平黑着脸拍了几下张佳乐的背帮他顺气。
陆陆续续又咳出几口水,张佳乐终于清醒,全身湿漉漉的缩在木板上,打了个喷嚏。
毕竟还是冬天,水温很低,张佳乐的身体素质不及孙哲平,这么一折腾直接就着凉感冒了。
“啧,生病了?”
“……”张佳乐没有说话,冻的牙齿打颤。
孙哲平看到不远处的商船还孤零零的飘在水面,就带着张佳乐游过去,找了一块可以晒到太阳的地方安置下来。
“衣服感觉脱了,要不一会更冷。”
“……不。”张佳乐从牙缝里挤出个字。
“少废话,要不自己动手,要么我帮你。”孙哲平的话不容置疑。
迫于无奈,张佳乐只好背过身,一件一件把身上的衣服脱掉,感受到对方的视线打在自己身上,瞬间裸露在外的皮肤就有了灼烧感。
“孙哲平你别盯着我。”张佳乐愤愤说。
“谁看你了……”孙哲平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点燃一堆篝火,将自己的衣服也脱掉,就留个短裤。
“张佳乐……”
“别转过来!”那边人大声喝道。
“……你小子这么别扭,又不是姑娘,在意这个干什么。”
“我警告你孙哲平,不许过来!”
孙哲平看他是真的害羞,摇摇头,在船舱翻箱倒柜一通,找到两件大衣,扔给张佳乐一件。
后者这才裹着比身子大很多的大衣,慢吞吞的走过来,坐在篝火边开始烤衣服。
孙哲平把大衣披在身后,露出精壮的肌肉,看的张佳乐一顿羡慕。
小小的船舱只有篝火噼里啪啦的声音。
“没想到你水性这么不好。”孙哲平脸上是火苗跳动的影子。
“是啊……从小水性就差。”张佳乐苦着脸收拾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下次在水里我一定不会放开你的手。”孙哲平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嗯?”张佳乐一下没反应过来,大大的眼睛望着孙哲平。
“我可不想我搭档是溺水而死,太丢人了。”
“孙哲平你……”
后者勾唇一笑,心情莫名愉悦。
“想吃烤鱼吗?”
“想又有什么用。”张佳乐撇撇嘴。
“过来。”孙哲平把外套脱掉,活动了一下腰身,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金黄。还没等张佳乐再问些什么,孙哲平就跳进水中,不一会抓着一条手臂长的大鲈鱼浮出水面。
“接好了!”说着把鱼向船上扔过去,鱼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身上的水珠在阳光下变成一道转瞬即逝的彩虹,张佳乐急忙伸手接住鱼。大鲈鱼身上很滑,张佳乐试了好几次才把鱼彻底稳稳的抓好,此时又有几条鱼飞过来,他手忙脚乱的接住拿稳。
“够了!”张佳乐朝水面大喊,脸上有几片和鱼斗争留下的鱼鳞,笑的却很开心。
孙哲平听闻,一个翻身也就上了船,两人手法熟练的宰鱼,用木头制成的签子穿好,放在火上烤。
没有调料,但闻着却很香。张佳乐一口吃了三条鱼,才心满意足放下烤鱼。
“手艺不错。”孙哲平难得夸赞一次。
“你喜欢?”
“还行。”
“那以后有机会了再给你烤,其实我还会做别的。”
“哦?那以后我的伙食交给你了。”
“没问题。”张佳乐一口答应,浑然不知已经中了孙哲平的计。
柔和的夕阳,映照着两个男孩纯粹的笑魇。
16
等两人衣服差不多干的时候已经是夜幕低垂之时。
“那是什么东西?”孙哲平指了指地上一个锦囊,是从张佳乐衣服的内侧掉出来的。
张佳乐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把锦囊捡起来,满脸心疼的把锦囊打开,检查着里面的东西。
“还好没坏……”看到袋子里的东西完好无损,张佳乐放下心来。
“那东西很重要吗?”
“之前在一位高人手中得到的,一直好好收着。”张佳乐从锦囊中拿出两个指甲盖大小的东西,放在掌心把玩。
“对了,大孙,这个给你。”张佳乐把其中一个暗红色的东西递过去。
“给我?你不是很宝贝它吗?”孙哲平伸手接过,是一个水滴状的血精石,一根黑色的绳子从上面的小孔穿过,刚好可以挂在脖子上。
“有两个啦。”说着扬了扬自己手上一个樱花形状的桃花玉。
“那我就收下了。”孙哲平把血精石紧紧的攥在手心,又松开递给张佳乐。
“诶,怎么了?”张佳乐愣愣的接过血精石,“不喜欢吗?”
“不是。”孙哲平笑着摇了摇头,“我是说,你帮我把这玩意戴脖子上吧,这样不容易丢。”
张佳乐应一声,把血精石的绳子套在孙哲平的脖子上。
“要活结还是死结?”
“死结。”孙哲平毫不犹豫的回答,“反正也不打算再取下来。”
张佳乐把绳子拿在手中,熟练的穿来穿去,绑了一个非常复杂的绳结。
“这下除了我绝对不会有人能解开这个结了,除非你把绳子扯断。”张佳乐晃着小辫子得意的说。“你帮我也把这个戴脖子上吧,也绑死结。”
“好。”
孙哲平接过张佳乐手上的桃花玉,通体淡粉,冰凉彻骨。他把玉放在手心,用自己的温度把玉暖热,才又绑在张佳乐细长的脖子上。一手撩起锈色长发,一手绑绳子。孙哲平绑的绳结很简单,但却是连自己也无法解开的死结。
“好了。”孙哲平把张佳乐的头发放下来,“该回去了,这里晚上更凉。”
说着踩灭了篝火,从船舱里找出一叶小独木舟,划着小舟便回到了岸上。
“今晚好像有个什么灯会,去看看吗?”
“你想去就走吧。”
谈话间两人驾马来到市集。
每个小贩的摊子上都摆着或挂着一盏纸灯,橘黄色的光晕把一切都变得柔和起来。
临时搭的架子上面,有几个凤冠霞帔的女子抱着琵琶,低眉信手拨弦,一曲毕,台下密密麻麻的人都沸腾起来。
两人不喜欢挤来挤去,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买盏桔灯?”张佳乐虽然用的疑问的语气,但是取已经开始从口袋里掏钱了。
“买这个干什么?”孙哲平一糙汉子完全不懂这些。
张佳乐白了人一眼,捧着小桔灯一路小跑到河边,虔诚的对着桔灯行了个礼,然后蹲下身,把桔灯放在水里,轻轻一推,灯便稳稳的向远处飘去。
放眼望去,河中心全是这种小桔灯,张佳乐的小灯很快就成了这些其中的一员,跟着桔灯大队顺着河水渐行渐远。
“啧,你原来信这种鬼神之说。”孙哲平挑眉。
“我不信,但……有时候还是情愿相信一下。”张佳乐望着桔灯离去的方向。
“灯会快结束了。”孙哲平伸手,一阵寒风从掌中穿过,吹斜了邻里四舍的纸灯。
“今天的比赛是霸气雄图和兴欣出线。”张佳乐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道。
“霸图赢过嘉王朝我还能理解,毕竟那个叫叶修的家伙走了之后,嘉王朝一下还没缓过来。不过……兴欣这只队伍打败中草堂我还真没想到。”孙哲平揉揉鼻子。
“我本以为可以和那个叫王杰希的人过过招呢。”
“以后会有机会的。不过兴欣这只半道杀出来的家伙,他的队伍里的无名小辈们意外的棘手。”
“完全没有了解的对手……”张佳乐咬咬嘴唇,“我宁可和霸气雄图和轮回打。”
“嗯。”孙哲平点点头,“不知道我们下场的对手又是谁。”
“好啦,说好了,这几天不想这些,好好休息。”
说着站起身,朝双手哈了口白气,又搓了几下。
两人没有再在灯会停留,驾马便回到了百花谷四合院。
四合院大门口也挂了几个纸灯笼。
“呦,这谁弄的?”张佳乐抬头看着灯笼。
“小远。”于锋一手捧着烛台,一手指了指摸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邹远。
“很漂亮啊。”张佳乐笑眯眯的说,“其他人呢?”
“他们都睡了。”
“小远你们也早点睡吧。”
“知道了,前辈。”
没在多说什么,两人吃了点邹远准备的小糕点,就回房睡觉了。
一夜无话。
“当家的。”孙哲平是被人叫醒的。
“怎么了?”孙哲平摇摇头清醒了一下头脑,开口问道。
“比赛分组出来了。”
“你讲。”
“我们的对手是霸气雄图,时间是后日清晨。兴欣和轮回的比赛是在下午。”
“霸图那帮老家伙。”孙哲平舔了舔嘴唇,“好久没跟他们交过手了。”
“你和他们很熟吗?”
孙哲平笑着摇摇头,“不过是一战之交罢了。”他想起了自己在战场上遇到过的那个叫做韩文清的将军,金戈铁马,气势如虹。
“和他交手,就是爽,没别的什么花花肠子。”
两人在红日下刀拳相接的战斗,还有被迫结束的遗憾。
“这次,一定跟他分个胜负出来。”孙哲平口中按耐不住的期待和狂傲。
“时间不早了,训练去吧。”说着随便套上几件衣服,吐着白气关上门,临走前往张佳乐的房间看了一眼,床铺上整整齐齐,人已经不在了。
院子里堆满了昨晚下的雪,厚厚一层,靴子踩在上面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每个人,都顶着一头的露水,刻苦的训练。张佳乐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边,练习着投掷。孙哲平没打算打扰他们,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把刀放在地上,刀身附近的雪瞬间融化一圈。打完一套空拳,身上已经有些燥热,把外套搭在光秃秃的老树枝干上,半赤裸着上身,和其它人一样,加紧训练。
人不同,名号不同,年龄不同,招数不同。但,所有一切都指向同一个目标,这便是这群人聚在一起的原因,也是缘分。
17
比赛的时间很快到了,百花众人穿戴整齐,准时来到了比赛地点,这次决定的的出战人员是孙哲平,张佳乐,于锋,周光义,莫楚辰。
比赛的地点是一片松树林,树林下面还有墨绿色的灌木,很神奇的没有在严冬中变成脆生生的干木枝。
霸气雄图的人来的时间似乎是更为准时。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走在最前方,头巾在风中扬起又落下。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身着长袍,看上去一丝不苟的男子和其它几个队友。明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霸气雄图众人却给人无名的压迫感。尤其是身材高大的那个男子,眉宇间自然而然的有着让人肃然起敬的力量。
一时间,竟没有人敢正视迎面走来的霸图众人。
“又见到你了。”孙哲平没有任何压力的走上前,双眼对上霸图领头男子的双眼,“韩文清。”
两人身高差不多,被称为韩文清的男人停下脚步,同样直视着孙哲平的眼睛。
“嗯。”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两股截然不同却又不相上下的气场。
一个张狂不羁,睥睨天下。
一个坚如磐石,只进不退。
“居然有人能和咱们老大对视这么久,这人不简单啊。”周光义低着头对莫楚辰说。
“你没看那人的脸,一看就知道是和老大一样是个不好惹的主。”
“他俩谁更强啊?”
“啧,你这不是废话吗,肯定是咱老大更厉害啊。”莫楚辰翻了个白眼。
“也是。”周光义摸摸脑袋嘿嘿的笑了两声。
霸图众人并没有因为韩文清而停止前行,而是在张新杰的带领下继续向前走。
“你还是老样子。”孙哲平突然伸手在人左肩打了一拳。“这次在赛场上决出那年究竟是孰胜孰负吧。”
“正有此意。”韩文清双手抱胸,目光坚定。
“一会见。”
“一会见。”
“大孙你跟那个韩文清挺熟的啊。”张佳乐凑过来说。
“不算,我比较欣赏他的打法罢了。”孙哲平摆摆手。
“照你这么说,这家伙也是个愣头青。”
“啧,张佳乐你什么意思?”孙哲平一把抓住正欲离开的某人,“少跟我在这贫,赶紧准备比赛去。”
“我都准备好了。”张佳乐撇撇嘴。
“那就把人都叫上,入场了。”
很快,两方人都做好了准备,就等一声令下。
张佳乐已经在树林里找好位置,既隐蔽又可以随时和孙哲平打出配合。他从刚才就一直看到霸图队伍里的那个长袍男子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每个人的站位,张佳乐大概瞟了一眼,都是些极其刁钻的角度,心中暗自吃惊,唯数不多几个自己死角也被对方把握的牢牢的,他简直都快怀疑这个张新杰有透视眼,知道自己到底在哪个位置。
“比赛开始。”
两方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正式照面,霸气雄图的人一直在一小块区域里移动,而百花则是大面积的搜索松树林。
“嘘,我看到他们了。”张佳乐在树上压低自己的身型,打了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几乎在同时,张新杰的嘴动了动,霸图众人立刻摆好防御姿态,准备迎敌。
“靠,这家伙反应这么快。”张佳乐有些怄气,开局辛辛苦苦绕这么远的路想抢先手,现在看来全部都泡汤了。
“不,他们也许没有看到我们。”孙哲平小声说。
“嗯?”张佳乐有些愕然,“那他们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警惕起来?”
“那个长袍男子叫张新杰,是当年令人闻风丧胆的军师,韩文清和张新杰这两个家伙,曾经带着几个伤兵败将,硬生生的灭掉了一只军队。他精于排兵布阵,还有速疗。”
“你为什么这么清楚?”
孙哲平眯起眼,“因为我当年也在那个战场上。”
张佳乐看孙哲平的眼神不由的多了丝敬佩,在战场上运筹帷幄君临天下一直都是他的梦想,可是他的打法对对手是一种困扰,对自己人也是困扰,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在战场上当大将军的机会,一呼一应之间,翻手覆云。
“当家的,那现在怎么办?”莫楚辰凑过来开口道。
“对付这两个家伙,只有两种办法。第一种,你能看透张新杰的谋划,并且步步紧逼。第二种,就是正面把他们打个稀巴烂。”
“我选第二种,跟那个张新杰比谋略不是自讨苦吃吗?”张佳乐撇撇嘴。
“我也是。”其他人表示赞同。
孙哲平满意的点点头,“按照之前训练的那样,开始。”
一声令下,百花众人开始朝四周散去,孙哲平和于锋还呆在原地没有移动。
看时间差不多了,孙哲平和于锋开始缓缓朝相反的方向移动。
“这是!”还没来的急低头查看,脚裸处就传来剧痛。于锋死死咬住自己的牙齿不让惨叫声传出来。眼里噙着泪水,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捕兽夹死死的夹住自己的右脚,血肉模糊见隐约可以看到森森白骨。
他现在的位置孙哲平看不到,想要求救只能让不远处的张佳乐过来帮忙,可是这样一来,整个计划都会被打乱,如果不叫他来,孙哲平那边又……
于锋捏着拳头,做着激烈的心里斗争。他痛恨着自己的不小心拖累了整个队伍,几次尝试站起来都是以失败而告终,他睁大眼睛,满脸不甘和焦急的盯着前方。
“嗯?”张佳乐意识到事情不太对,视野中只出现了两次孙哲平的身影,于锋的却一次没有,“人呢?”
以张佳乐的判断,他现在这个位置是绝对可以看到于锋的,“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他看了一眼孙哲平的方向,毅然决然的回头朝于锋的方向跑去。
“张……”于锋嘴唇苍白话都快说不出来,长时间的剧痛让他的感官几乎麻木。
“别动。”张佳乐皱眉蹲下,看了看捕兽夹的位置,知道这肯定是早就准备好的。拿出包里几个细长的工具,手指灵活的拆掉架子。
于锋一直低着头没说话,一方面是没有力气,一方面是深深的负罪感让他羞于启齿,他很担心孙哲平,本来三个人的任务现在却只有他一个人在继续。
张佳乐在零点以下的气温里出了满头大汗,这个机关非常精巧,要不是他常年钻研这种稀奇古怪的玩意,想弄开这东西只有大刀阔斧的上去砍。
终于,捕兽夹变成了一地的零件,张佳乐长舒一口气,把于锋扶起来,“还能走吗?”
虽然很勉强,但于锋还是强撑着站起来,他不想再给其他人添负担。
“能。”
“你快去莫楚辰那里,让他看看你的伤。”张佳乐拍拍于锋的肩膀。
“……那你呢?”
“当然是去找大孙。”
于锋强忍住自己马上就要溢出的泪水,本来三个人执行这个行动就很危险,现在又少一个人,肯定是九死一生。
“你……小心。”于锋最后只是盯着张佳乐说出这句话。
“放心,我和大孙一定能扛住的。”张佳乐得意一笑,竖起大拇指。
“嗯!”于锋憋出一个笑容,目送张佳乐朝着和自己相反的方向飞速离开。
18
张佳乐一路全速前进,在松树间灵活的穿梭,终于赶上了孙哲平的脚步。
“怎么这么慢?”孙哲平问。
“于锋那边出意外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张佳乐目不转睛的道。
“啧。”孙哲平咂了一下嘴。
“韩,他们来了。”
“嗯。”韩文清应一声,活动了一下指节。
“要抢先手。”张佳乐说着从腰间摘下一个小玩意,往身边的灌木丛里掷去,几乎是在同时,一道闪电直直的劈在灌木的位置,传来枝叶被烧焦的味道。
两人想都没想,立刻离开刚才的位置,一左一右,从两个方向包抄。
第二颗烟雾弹直接是在孙哲平脚边炸开,借着烟雾,孙哲平提剑向韩文清砍去。
韩文清双手合十,稳稳的接住了这一击,然后踢腿用膝关节狠狠的顶上孙哲平的肚子。韩文清的一击可不是随便就能接的,孙哲平稳住身形上身用力把重剑抽回,用刀背砸向人面门。
韩文清用拳抗下这一击,虎口震的发麻,身形却没有向后。
趁着两人还在交战,张佳乐已经来到了张新杰附近,他知道,虽然张新杰现在看上去是孤立无援,但附近一定有人在伺机而发暗中保护。他不打算就这么贸然冲上去,如同平常那样,两颗烟雾弹起手,一颗丢给对手,一颗留给自己。熟悉的烟雾笼罩了松树林,张佳乐如鱼得水的在烟雾中穿行。不过时不时飞来的火球和雷电,让他不得不警惕起来。
“为什么,会这么准。”张佳乐一个狼狈的翻滚躲过一个大火球,瞪大了眼睛。不管他再怎么设障眼法,那些法术总能不偏不倚的射过来。
张佳乐不得不把注意力用在躲避法术上,这就使他的烟雾阵出现了一个缺口。
张新杰微微一笑,伸手一指,一个年轻的男子从树上跳下来,顺着张新杰指的方向就冲了进去。
“莫大哥,我这伤差不多了,咱们赶紧过去吧。”于锋有些着急。
“我知道你急,你现在这样过去也只是添乱啊,乖乖聚气养伤,一会我们一起去,要相信老大他们。”莫楚辰揉了揉于锋的脑袋,右手凝结起一片绿色的魔法,缓缓推入于锋体内。
“嗯。”于锋重重的点了点头。
再看孙哲平和韩文清这边,孙哲平的葬花已经被打飞插在不远处的地上,两人现在是真正的拳脚相接,每一拳都发出沉闷的响声。韩文清的眼睛有些红肿,孙哲平的右脸一片乌青。
“老韩,比那次见你逊色了不少啊。”孙哲平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把人的头往下压,然后膝盖顶在人小腹上。
“哼。”韩文清霸道的把手从孙哲平腋下成穿过去,腰一用力把人举起来然后向地上砸去,孙哲平两条腿在空中向下踩,韩文清不得不把头偏向左边,然后抬腿踹在人左腰,再一用力,把人甩出去。
孙哲平趁着一甩滚到葬花附近,把剑拔出来,左手上的血顺着指尖流到剑身上,瞬间变成环绕着刀身的血气。韩文清不由分说的冲过来,一拳打在剑身上,传来震耳欲聋的响声,孙哲平扶着剑,被这股力量带的向后退去几步。
张佳乐感到后方传来阵阵寒意,赶紧跳到一棵树后,几根银针插在树的另一个方向,针头附近的区域立刻变成了乌紫色,
“下手真毒。”他不由的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光义那边应该差不多了。”
此时,在灌木深处,周光义还在等待着面前人最放松的那一刻。
白言飞看上去虽然在专心致志的对付张佳乐,实际上注意力全在附近那些可能隐藏身形的地方。这是张新杰比赛之前告诉他的,他牢牢记住二当家的话。
周光义看白言飞迟迟没有露出一丝破绽,也有些急躁,张佳乐现在一个人要应付三个人还有一个神机妙算的张新杰,再这么拖下去肯定不是办法。所以,在看到白言飞难得的一个失误的时候,周光义的身体比思维先一步做出反应,弧光一闪就到了人身前,匕首抵在人喉咙上。同时腹部感到一阵炙热,白言飞手上握着一个火球,随时准备让他变成一摊灰烬。
两人维持着这个姿态僵持了一会儿,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叹口气,都宣布退场。
张佳乐和张新杰都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张佳乐觉得周光义应该是直接把对方暗杀,张新杰则认为白言飞注意到灌木里的人后可以脱身。没有办法,只能改变原本的计划。
张佳乐现在很压抑,感觉自己就像被无形的大网网住,暴露在强光之下,无论怎么做,对方都能猜到自己在哪里,下一个动作是什么。
只有那个可望不可及是身影,就那么站在不远处,张佳乐再无法靠近它一步。
“接招。”脆生生的少年音响起,红衣少男一脸肃穆,直直的向自己冲过来。张佳乐赶紧抓住一根树枝,翻到树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少年。
少年不溫不恼的走到树下,抬腿就踹。不太粗的小树哪禁得住他这样摧残,才几下就发出即将断裂的声音,张佳乐很郁闷的从树上跳下来,接下来,只能正门对这个少年。
少年脸上有着和年龄不符的沉稳,他停止了对树木的摧残,反而向张佳乐虎扑上去。
张佳乐滑铲堪堪拉开距离,手上寒光一闪,一个细长的小刀像宋奇英飞过去。
宋奇英大喊一声,右手握紧,一个冲拳直接将小刀打飞。张佳乐一个回旋踢直接落在宋奇英肩上,鞋上的刀片直接让他肩膀上见血。不过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伤,根本不能阻挡宋奇英的下一步动作。没人知道他小小的身躯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拳头雨点似的落在张佳乐身上,腰上,腿上,脸上,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掏出暗器,张佳乐只能狼狈的后退,勉强还击。
步步紧逼,步步后退,但他知道远没有这么简单,果然,再两颗松树之间,放了一根细细的丝线,张佳乐只是轻轻碰到,两根弩箭就从两侧飞来。
张佳乐强行把身体往下压,以一个很难看的姿势趴在地上,躲过了弩箭,只不过胳膊被划了一道口子。
张佳乐喘着气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胳膊警惕的看着四周。宋奇英没打算让他休息,拳头就朝他的伤口上打。
背后传来一道劲风,张佳乐反手握住小刀往后划去,果然划到一个人。
“反应不错。”背后人风度翩翩的捏住张佳乐的手,用力一按。
“啊——”张佳乐吃痛,不由的喊了一声,同时宋奇英又一脚踹在肚子上,他跪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只有一双满是怒意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宋奇英。
“乐乐?”孙哲平听到张佳乐的声音,不由的分了神,头上狠狠的被打了一拳,顿时眼冒金星。
权衡再三,孙哲平决定要先去支援张佳乐,可韩文清是不可能让他走的。
唯一一个能短时间迅速提高力量的方法,就是以血祭刀,现在能得到鲜血的办法只有一个。
不再犹豫,孙哲平在自己的胳膊上用力一划,果断到令人觉得他不是在划自己的胳膊。
19
血顺着孙哲平胳膊上暴起的青筋向下蜿蜒,葬花贪婪的吸收着自己主人的血液,整个刀身都弥漫着猩红光芒。
“你不要命了。”韩文清冷冷的看着面前人。
“我可惜命的很呢。”孙哲平想到张佳乐,不由的挑起嘴角。
韩文清冷哼一声,摆好架势。
“那就来吧。”
孙哲平拖着重剑,就像一位来自地狱的使者,猩红的双瞳锁定在韩文清身上。
重剑化作一道巨大的血刃,劈天盖地的向韩文清砍过去,韩文清直接被血刃掀翻,嘴里吐出一大口血,吐出的血又缓缓的聚集在葬花附近,在刀身上游走。
孙哲平现在没有时间在去管韩文清了,刚才这招耗费了他过量的血液,以至于有些头脑发昏。凭着记忆中的位置跌跌撞撞的闯进烟雾,索性没几步就到了张佳乐附近。
“他怎么来了?”宋奇英瞪着眼睛,“难道韩老大他……”
“没有听到有人下场的消息,韩文清应该只是没拦住他。”林敬言冷静的分析道。
两人正欲再多说什么时,张佳乐抓住机会一把泥撒在宋奇英脸上,然后转身就跑。林敬言赶紧冲过去想要拦住他,可是一把重剑已经横在自己的眼前。
“大孙你怎么弄成这样了!”张佳乐虽然和两人争斗很吃力,但顶多是身上多了几道口子,可孙哲平现在的样子,嘴唇苍白,瞳孔深红,浑身浴血,活像刚从修罗场刚放出来的恶鬼一样。
“时间不多了,乐乐我们得快点解决他们。”孙哲平语气有些焦急。
“好。”张佳乐知道能让万年淡定是孙哲平焦急的事,肯定很重要,没有再废话,几个烟雾弹便丢了上去。
孙哲平熟练的把身形隐藏在烟雾中,从各个角度发起奇袭。开始几次,打的宋奇英和林敬言二人措手不及,也是越往后,就越难在对两人造成什么伤害,反而自己暴露的危险越来越大。
“果然……”张佳乐沮丧的说。
“这是……怎么回事?”孙哲平已经有点力不从心,但还是咬牙坚持着。
“他们的那个军师,就好像有透视眼一样,观察几次我的打法,所有的规律就被他看穿了。”
“张新杰啊……”孙哲平摇摇头,“乐乐,我有一个办法。”
“哦?你说。”
“随便打。”孙哲平淡淡道。
“什么?!”张佳乐差点被自己一口气呛住。
“这家伙观察力,记忆力,判断力都无可挑剔,可这也让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孙哲平一字一句的道,“过于规律化的习惯。”
“你的意思是,我们只有不断的改变自己的习惯,不,是根本没有规律,就可以干扰他的判断!”张佳乐眼前一亮。
“算你聪明一回。”孙哲平勾起嘴角。
“那乐哥我就放开打了,大孙你可小心别被我误伤了。”张佳乐一扫之前的颓丧,变得神采奕奕。
“来吧。”孙哲平爽朗的大笑一声,把葬花扛在肩上。
“就像第一次那样……”张佳乐笑着,手中古灵精怪的小玩意毫无顾忌的往外丢去,就像他一直异于常人的脑回路,连孙哲平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
偶尔还会飞出几片冰蓝色的花瓣,孙哲平的狂野劲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丝毫不担心张佳乐会误伤到自己,把后背完完全全的交给那个人,自己则在最前方帮他挡住一切腥风血雨。
远处的张新杰突然愣住,他刚才给两人说的方位,完全跟实际不符,这是一个巨大的失误,他脑中重新推算了一次两人会出现的方位。
错了。
又错了。
还不对。
张新杰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他已经无法给自家两人提供任何帮助,因为连他自己都看不懂这两个人杂乱无章的配合。
“韩,该我们去了。”张新杰帮韩文清把内伤处理好,严肃的说。
“嗯。”韩文清应了一声,向前走去。
“……韩!”背后突然传出张新杰的声音,韩文清没有回头。
“你小心。”短短的三个字,饱藏着担心和祝福。
他依然没有回头,只是高高扬起自己的拳头。
张新杰很熟悉这个动作,每次出征的时候,他都会背朝自己做出这个动作。张新杰不懂这个手势的意义,也许是信心满满,也许是鼓舞士气,但他知道至少一件事,那就是只要比出这个手势,韩文清必将在一路凯歌中逆着夕阳缓缓归来……
“大孙我说你……大孙?大孙!”张佳乐的视野中,正好看到孙哲平的左手被林敬言的虎爪一爪,三道深深的口子。如果放在平常,张佳乐确信孙哲平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林敬言也有些意外,但手上动作却不慢,抓住孙哲平的左肩利爪直逼心脏。
一个小小的东西突然飞过来刺在脸上,林敬言还没来的急拔掉,身体就一阵酥麻,张佳乐一脚踹在林敬言胸口,人直接飞出几米。宋奇英的右腿被砍中,走路有些不稳,但还是架起阵势打算决一死战。
“大孙,你先休息会,这里交给我。”张佳乐把比自己高大很多的男人挡在身后,“说好的,我罩你。”
再没有任何华丽的招式,张佳乐拿着小刀,和宋奇英近身纠缠在一起,最后,还是张佳乐骑在后者身上,小刀抵在人脖子上,喘着粗气说∶“你输了,投降吧。”
宋奇英长叹口气,和林敬言一起选择了下场。
张佳乐卸力,平躺在地上,没人知道刚才和宋奇英的搏斗他到底有多拼。手挡住有些刺眼的阳光,突然,视野中出现了一只手。想都没想,一把抓上去,两人相互扶持着站起身,烟雾稍淡,韩文清宛如天神降临般站在正前方。
“你们输了。”他淡淡开口。
“别妄下定论。”孙哲平依然口气狂妄。
“哦?那别怪我没给你过机会。”韩文清不多废话,抬手一击重拳。
孙哲平举着葬花勉强接下这一击,手上被阵的一麻,剑直直就落在了地上。
霸道的一拳后韩文清根本没有收手的想法,揪住张佳乐的头发,把他的头扳过来,口气生硬的道∶“还没有发现吗,你的打法,根本不适合这个赛场,就算有一个跟你和的来的队友,他也迟早会被你害死。”
“少胡说,你放开我看我怎么炸死你。”张佳乐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底涌起了惧意,一些不愿想不愿说出来的事赤裸裸的从别人嘴里蹦出来,他大有捂住耳朵不听的冲动。
“嘴硬。”韩文清这个人向来直爽,有事说事,所以他才毫无顾忌的把这件事告诉张佳乐。
“少跟我的人说废话。。”
“你知道这点……”
“我让你闭嘴。”孙哲平扑上去一把抓住韩文清的脖子,同时双手用力。
韩文清抓住孙哲平的胳膊,将人掀翻在地,正欲下手,肩膀上突然一沉,张佳乐两条腿夹住他的脖子。腾出一只手,抓住肩膀上人的一只脚,稍一用力,张佳乐就飞出去,狠狠的撞在一棵松树上,一层雪从树上砸下来,埋住了张佳乐是下半身。
韩文清须臾之间就做出了判断,左手握拳,全力一击向张佳乐冲去。
张佳乐干咳了几下,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拳头没有任何惧意。
只是有些不舍啊,那个家伙……张佳乐轻轻的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披金带甲威风凛凛的孙哲平。
“咚——”离自己很近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股气浪吹散了张佳乐的头发。
张佳乐心中猛地升起一股极其不安的情绪,压在心口几乎无法呼吸。他缓缓的睁开眼,只看到那人投下的一片阴影。
“孙哲平!”
一声嘶吼撕裂空气,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那里面的绝望听着就能感受的到。
这声吼的韩文清都愣了一下,眼前只有一个双目圆睁的男孩跪在地上,前面是满身血污的男人,身上毫无生机。
“孙哲平!!”第二声吼又从远方传来,一个提着重剑的男孩疯了般跑过来,眼球充血,牙关紧闭。
剩下是时候,用韩文清的话来讲,就是在跟两只疯了的野兽搏斗,无时无刻不想致人于死地,不要命的进攻进攻再进攻。
最后,张新杰没有等到韩文清回来。
他宣布了退场,在听到韩文清退场的同时。
此仗,百花胜。
20
“放心,孙老大他没事。”莫楚辰拍拍张佳乐的肩膀。
张佳乐泯着嘴唇,满脸的忧愁,轻轻的抱起地上的男子,带回了四合院。
“你们凑过来干什么,赶紧滚滚滚,老大需要静养。”莫楚辰把满屋子的人赶出去,锁上房门。不大的房间里只剩三个人。
“莫楚辰,你确定他没事吗?”张佳乐眼圈通红,望向莫楚辰。
那人蹲在床边,手把上孙哲平的命脉,示意张佳乐稍安勿躁。
“命无大碍。”片刻的后莫楚辰说出这。
张佳乐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不可抑制的笑了出来,同时眼泪大颗大颗的碎在地上。
“张前辈你别哭啊。”莫楚辰递上手帕。
“等这个混蛋醒过来,我一定不会放过他。”张佳乐平复了一下心情。
“前辈,有人找你!”邹远的声音传来。
“谁啊?”张佳乐用手帕擦了擦脸,想掩盖一下现在的狼狈样。
“好像是……霸气雄图的人。”
“他们来干什么。”张佳乐心升警惕,亲自去门口迎客。
门口站了两个男子,都穿着厚厚的兽皮大衣。
“两位此时光临是有何贵干?”
“当然是来帮你的啊。”年龄较小的那个男子开口说到。
“嗯?”张佳乐疑惑。
“你的脸色很不好。”另一个男子淡淡开口到,“让我见见他,兴许能帮到你。”
“为什么要帮我?”
“当然是韩老大的意思,你以为我们会没事送货上门的提供帮助吗。”年龄较小的男子撇撇嘴。
“好了小宋,别说了。”另一个男子把厚厚的帽子取下来,“失礼了,我还没好好介绍过。这位是宋奇英,我们公会的弟子。我叫张新杰,在医道上略有研究,奉家主之意来为孙前辈疗伤,见笑了。”
一番不卑不亢的言数,让张佳乐完全不知道怎么反驳。
“亲临家舍不胜荣幸,快请进。”说着为二人让开一条路。
“来人,给二位倒酒。”张佳乐朝院子里喊了一声。
“不劳你费心了。”张新杰摆摆手,“还是先让我见见孙前辈吧。”
张佳乐虽然心存戒备,但还是把两人领到了孙哲平的房间门口。霸气雄图一直是以他们的忠义,敢作敢当而闻名,所以他才相信霸图的人是不会在赛后耍什么阴谋诡计的。
在几人的簇拥下,张新杰左手出现一团乳白色的能量团,在他的控制下乳白色爬满了孙哲平的身体,所经之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包括同样是研究医术很多年的莫楚辰,也没见过这种神奇的力量。
宋奇英见惯不怪的打着下手,递给张新杰一个小瓶子,里面盛满了不知名的黑药水。
“你们都出去。”张新杰头也不抬的说。
“……”百花众人看了一眼张佳乐,张佳乐低头思索了一会,对众人道,“我们出去。”
“你真的放心?”莫楚辰小声问道。
“……只能赌一把了。”
“小宋,你也出去。”张新杰轻声说。
“诶?好吧。”宋奇英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乖乖听话走出房门。
张佳乐靠着朱红色的栅栏,脸上有些憔悴。把脖子上的桃花玉拿出来,攥在手心,轻轻叹了口气。
“人都走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孙哲平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我就直说了。”张新杰停下手上的动作,把药水放在桌子上,神情严肃。
“你的左手脉门被封,无法再习武打斗。”
“……你开玩笑的吧。”孙哲平眼神闪烁。
张新杰没在说什么,随手抓起一本古书,朝人扔去。
孙哲平举起胳膊,书直直的打在他的手上,然后滑落在地。左手依然保持着举起的动作,那只覆满薄茧的手不可抑制的剧烈抖动起来。
“我能做到的,只是让你的手可以应付日常生活,不过再提刀打仗……”张新杰摇摇头,“是不可能再做到的。”
孙哲平把手举在眼前,突然有些难以呼吸。
“张新杰,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别人。”孙哲平低着头沉沉到,“还有,替我谢谢老韩。”
“嗯。”张新杰眼神中也难得的有一丝波澜,他不能想象当年那个千军万马前毫无惧意的狂剑被剥夺了再拿起剑的权利时,会是怎样。“剩下的事,你们的医师就能处理好。我就先告辞了。”
“再会。”
没有再说什么,张新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向众人告辞,带着宋奇英离开了百花谷。
一群人争先恐后的冲进来,围在孙哲平身边。
“啧,都哭什么,我又没死。”孙哲平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老大,你知不知道我们都担心死你了。”
“就是,尤其是张佳乐前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孙哲平低垂着眼帘,耐心的听着他们蹩脚但真挚的关心和祝福,不由失笑。
“张佳乐呢?”孙哲平看了一圈才发现他没有来。
“刚才前辈还和我们在一起来着。”邹远朝门口张望一圈,并没有看到人影子。
“前辈可能是出去了,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老大你别担心。”
“我担心他干什么。”孙哲平闭着眼,嘴角上扬。
“让我睡会,你们干自己事去,别有事没事聚在我这偷懒啊,还有决赛呢。”
“是。”
一屋子人陆续都离开了孙哲平的房间,房间难得的安静下来。
孙哲平躺平身子,闭上眼睛,刚有睡意,就被一声干涩的声音吵醒。
“大孙。”
“手上拿的什么东西?”孙哲平侧过身子,遮住左手,假装慵懒的说到。
“补血的,赶紧喝了。”说着把一碗黑乎乎的东西递到孙哲平嘴边。
“我又不是女人,你这玩意没用。”孙哲平闻了一下,奇苦无比,皱眉别过头去。
“有没有用喝了才知道。”张佳乐继续不依不挠。
“行行行,我喝还不行吗。”孙哲平投降,任人把汤药灌在嘴里。
“真苦。”孙哲平的五官有些扭曲。
“张嘴。”
“……你又要干嘛?”
孙哲平嘴上问着,还是乖乖的张开嘴,一个冰凉的小东西落在嘴里,瞬间甜味弥漫。
“糖?”孙哲平感受着嘴里的东西慢慢化掉,苦涩变成了甘甜。
“我这还有还多呢,你想吃就吃。”张佳乐把一个纸包打开,里面着整整齐齐的放着白雪似的糖。
“这东西还是你留着吃吧,我可不稀罕。”
“爱吃不吃。”张佳乐抓了一颗糖就喂到自己嘴里。
空气中只有人用力把糖咬碎的声音。
“用的着这么大力气?”
“你管我。”
“我当然要管你,在百花谷你是我的人,更何况还坐在我的房间里。”孙哲平摸着下巴,语气轻浮。
张佳乐没心情在深究这句话的意思。
“你身体……没事了吧。”张佳乐说出了现在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
“如你所见,好的很。那个张新杰的确挺靠谱的。”
“那就好。”
听到他这么说,本该心里的石头落地,可张佳乐却发现自己莫名紧张,一种强烈的悲痛简直要呼之欲出。
“孙……”一开口,嘴边的话就变成一声呜咽。
“怎么了?”孙哲平收起嬉笑,他回忆了一下自己说的话,没有哪句不对啊。
“没怎么……你真的,真的没事吗?”张佳乐淡色瞳孔清澈无比,让人无法亵渎。
“你自己看啊,我能有什么事。”无形的负罪感压来,孙哲平努力保持着面上的云淡风轻。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张佳乐匆忙的离开了孙哲平的房间。他需要时间,需要一个地方,来探明自己内心的不安究竟是为什么。
孙哲平弯着腰,眼神黯淡,左手缠着白布,尝试几次都用不上力,索性就让它软绵绵的垂在身侧。
张佳乐很不对劲,孙哲平知道这点,但他不能开口去问。在他自己还没能坦然接受这个事实前,决不能让张佳乐去承受。
孙哲平有些不敢想象真像暴露的那天的到来,众人失望的眼神,还有张佳乐那个家伙,一定会和自己闹翻吧……所有的一切都变成挥之不去的梦魇,在孙哲平的梦中一次又一次上演,如果可能,他到希望这永远只是梦魇。
21
下午场的比赛结果已经出来,胜者是兴欣,虽然胜的很艰难。
其中表现最亮眼的是一个用伞的男子。他手上的伞变化莫测让人防不胜防,因此人们给他的武器取了个名字,叫做千机伞。男子每场比赛都会带着面具,他的谋略,武艺都很出众,尤其是对每种武器的了解,更是鬼斧神工。这样的超级大高手不可能是一下冒出来的,所有人都在猜测着他的身份。
“大孙,决赛我们的对手身份已经知道了。”张佳乐端着一碗粥推开房门。
“哦?”孙哲平有些心不在焉。
“是兴欣。”
“嗯。”
“……你一点都不惊讶的吗?”
“反正都一样。”
“什么一样?”
“……对我而言,都一样。”孙哲平自嘲的说。
“你是不是想说不管对手是谁你都会把他们打趴下。”张佳乐小幅度的挥舞了一下拳头,野心勃勃的说。
“嗯,当然。”孙哲平欣然接受了张佳乐的对这句话的解释。
“嘿,我也是这么想的。”张佳乐打了一个响指。
“你也是,一天八九趟我往我这跑什么,干你自己事去。”
“我的事就是照顾你。”张佳乐认真的说。
“你能帮我上药?”孙哲平翻了个白眼。
“我怎么不行!”说着伸手欲把药瓶抢过来。
“啧,别闹了,都这么晚了,赶紧睡觉去。”孙哲平翻了个身不在理会某人。
张佳乐见人都睡了,也不好再做停留,把烛台吹熄后就离开了房间。
今晚风很大,窗户没有关好,不停的撞在窗沿发出砰砰的声音,孙哲平听的心烦,索性从床上爬起来,用几本书把窗户抵住。被风这么一吹,他也就睡意全无。
此时已经是午夜,院子里很安静。孙哲平抱着自己的葬花,偷偷溜到院后方的树林,在亲自确认之前,他是绝不会接受任何说法的。
在周围晃了一圈,确定没有人在。孙哲平深呼一口气,左手放在剑柄上。多年用剑的经历,这个动作本应熟练无比,可这次他却迟迟没能下的了手。
剑柄是冰凉的,手在上面放久了会感到麻木,五个指头缠在剑柄之上,他的脑中已经出现了动作。
“咚……”静谧的森林里这声响无比清晰。葬花就那么直直的插在地上,孙哲平笑的有些可怕。
“真的,就这样了吗?”
他不信,一把把剑拔出来,还没举起,手腕就一阵剧痛,直接脱力。
“为什么?”孙哲平咬着牙,又去拿剑,可这次,连拔都没有拔出来。
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掌有些发紫。左手紧紧的按在心脏之上,仿佛这样可以压住心口的悲痛。天空干净的可以看穿所有,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在簌簌冷风中缩成一团。
“谁在那。”孙哲平捂着脸,沉声说。
“……”远处一阵安静。
“我让你出来!”他突然吼了一声。
一个消瘦的身影从树后出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回去。”他的声音冰冷。
树边的人没有任何动作。
“非要我亲自动手吗?”他冷笑一声,右手拄着葬花,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来,低着头,一步一步的走向树边,他头低的很深,看不清表情。
那人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面上同样被树干打着阴影,看不清表情。
他有些凄凉的笑了一声,单手舞着葬花就砍了上去。
突然,那人抬起头,脸上纵横的泪痕有凝结成冰的迹象,眼中闪着光亮,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大孙,别闹了……我们回家。”
身体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拳,孙哲平手上动作一滞。
“没关系,大不了……以后我罩你。”那人继续说着,呼吸有些急促。
“……没有用的。”他把剑插在厚厚的雪中。
“你别这样,总会有办法的,大孙,我保证,我会找到办法的。”张佳乐眼中有一丝惶恐。
孙哲平很颓废的把缠在头上的红带取下来,攥在手里。
“我这种人,放下剑,就一无是处了。”
“怎么可能!你不会可以学嘛,你看你长的又帅,身材又好,不愁没饭吃。”张佳乐一口气说出来。
孙哲平摇摇头,眼神望着森林深处。
张佳乐静静的陪孙哲平站在雪地,冻的双脸通红。
“回吧。”孙哲平把头巾随手一扔,红色的飘带在雪中格外醒目。
张佳乐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明明是走向百花谷,他却觉得是在离自己的世界越来越远。
他睁大眼睛,把手伸长想要抓住那人,可最后那抹身影还是淡出了视线。
独留他一人在天地之间。
孙哲平加快脚步,他不敢回头,他害怕自己一个转身就会让心底最后的那道防线彻底崩塌。
他清楚怎样做才是对百花好,才是对张佳乐好。
哪怕会有人恨他一辈子。
不知道为什么,张佳乐这一觉睡的时间格外的长,到最后,他是被吓醒的,梦到了什么他完全不记得,但却吓出了一声冷汗。
昨晚在雪地发生的一切,就好像一场梦,张佳乐都开始不确定是否真的发生过。
“前……前辈早上好。”刚出门就撞上了急急忙忙往外跑的邹远。
“这么急是想干嘛?”
“没什么。”邹远表情有些不自然。
张佳乐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压抑着内心的不安,开口道∶
“那你先忙,我去找孙哲平。”
“等等!”邹远突然急了。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张佳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皱眉看着邹远。
“我……”邹远表情纠结。
张佳乐不顾身后人的叫喊,几步冲到孙哲平的房间,门口围了一大群人。
“让开,让我进去!”张佳乐有些失态的对众人吼。
“张前辈……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张佳乐不顾一切的往里面挤。
众人没想到他瘦瘦弱弱的身躯却隐藏着这么大的力量,一下被推散开来,透过没来的急关上的门,张佳乐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孙哲平呢?”张佳乐停止了往里挤的动作。
四下一片安静。
“我问你们,孙哲平他人呢!”张佳乐吼到。
没有一个人敢抬头正视他。
“让开,让我进去。”张佳乐走进孙哲平的房间,被褥叠的整整齐齐,房间一样东西没少,反倒是多了一个长条状的东西。
张佳乐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什么东西,那是孙哲平什么时候都要带在身上的他的佩剑葬花。
虽然已经知道了这是什么,但在手抚剑身的那一刻,还是不由的感到一阵晕眩。
这是告别,这是他给百花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
张佳乐有些艰难的把重剑双手抱起来,把脸贴在刀身,仿佛这样可以再感受的到他的气息。
“张前辈……也许老大只是有点想不开,几天后就回来了……”
“就是,你看他把他宝贝的跟个什么一样的剑都放这了,一定还会回来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安慰道。
“不可能。”张佳乐低着头,斩钉截铁的道。
“从现在开始,做好没有他的准备,决赛,只能靠我们自己。”
张佳乐的反应超出了众人的预料,他们本以为会大吵大闹,或者大哭一场,结果却变成了更令人堪忧的结果。
“前辈,你不用这样的,难过就哭出来,我们大家都还在呢……”
“就是就是,别憋在心里啊。”
“我没事。”张佳乐面无表情,“离了谁我都能走下去。”
“……”百花众人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你们去训练吧,这件事我来处理。”张佳乐冷静的道。
众人觉得曾经那个和大家有说有笑的张佳乐似乎在一瞬间长大了,变得理智的可怕。
“愣着干嘛,赶紧去。”张佳乐催促到。
众人无奈只好离开,只剩他一人在抱着葬花。
好累……
但还要撑下去……
百花……不止我一个人……
不会有人知道张佳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哭的像个孩子。
22
这几天因为紧张的训练节奏每个人神经都紧绷着。尤其是张佳乐,在短短的几天之内,他必须要一个人承担起重组全队的重任。
“喝!”袋子上面多出一个洞,里面簌簌的流出大把黄色的沙子。
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子缓缓收回通红的拳头。他的手几乎找不到一片完整的皮肤,白白嫩嫩的皮肤上有着各种丑陋的伤疤。伤口都是新伤,男子没在意,拿手帕擦了擦就不再理会。
“前辈,到饭点了。”邹远打断了正欲继续的男子。
“我知道了,你们给我留点就行,一会过去。”张佳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前辈你也别太拼了……这都练了一天了。”
“某个不负责任的家伙走了。”他一脚踹在挂在树枝上的人形沙袋,上面出现一个深深的脚印形凹陷。“他的烂摊子,总要有人接手。”
“果然,你还在在意这件事……”邹远叹了口气。
“我只是不想输掉比赛而已。”张佳乐撇撇嘴。“你赶紧吃饭去吧,不让就那帮家伙,你再迟些过去估计连骨头都抢不到。”
“……是,前辈。”邹远无奈,转身离去。
张佳乐也没在继续打沙袋,就近找到一棵树,攀着树干几下爬上去,腿挂在一个枝桠上,头朝下,手抱头,把身体向上拉。
长时间的头朝下让他大脑充血一阵阵的眩晕。又做了十几个,腿上的劲一松,任由身体向下坠去,在头即将撞到地面时腰身一扭,变成脚朝地,稳稳的落下。
天色渐晚,没有前段时间那么寒冷,算算日子也快要立春了。
张佳乐收拾好地上散落的各种暗器,打道回府。一路上走走停停,到百花谷的时候天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他走进厨房,石台上完完整整的放在一只烧鸡,用竹笼罩住。
“算这帮小兔崽子还有点良心。”他也没客气,把整只鸡包好拿在手上,取出几壶酒,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就坐下来开始吃东西。
说是吃东西,其实也没吃多少,他只是不停的往嘴里灌酒。张佳乐酒量很一般,平常他都会有意识的克制住自己喝酒的份量,可这次,也许是心中有事的缘故,越喝越多,越醉越喝。
“哟,堂堂百花谷二当家夜不归宿独自醉酒?啧啧,这么不负责啊。”陌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谁在那!”张佳乐大脑瞬间清醒,同时惊讶于自己完全没有感受到来人的气息。
“你猜?”那人带着笑意用了一个疑问句。
张佳乐被那人的态度撩拨的心头火起,冷冷到∶“有本事你出来。”
“呵,我就算出来你也拿我没办法啊。”一如既往的嘲讽口吻。
这几天满满当当的训练和各种事都压在张佳乐身上,这人正好撞在枪口上。
屏住气息,背靠树干,左手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刀藏在手心。
“呲——”微弱的气流波动声被捕捉,张佳乐猛地一低头,一把三棱匕首插在刚才的位置,引的整棵树都颤动了几下。
一个瘦高的身影,蹲在塔尖,背后是一轮巨大的明月。
张佳乐左手小刀一亮,瞬间就到了那人面前。
“就这点本事?”那人夹住飞来的刀,在手上转着圈,直接从塔上跳下来,一袭黑袍被风吹的倒翻起来。
醉意上涌,张佳乐眼前模模糊糊的出现了两个身影,最后重叠成一个熟悉的人,想都没想,他抄起一块石头就朝还没降到地面的人砸过去。
那人赶紧在半空扭转身形,一脚把飞来的石头踹飞,砸在地上瞬间变成了粉末。
“孙哲平你还回来干什么!”那人听到张佳乐突然喊了这么一句。
“……老孙?”那人疑惑,感受了一下附近的气息,并没有感觉到孙哲平来过的痕迹。
张佳乐根本不给他疑惑的时间,抬手几个细长菱形的东西飞出去,上面的小勾挂在来人衣服上,那人瞬间手上用力把自己衣服扯掉扔开,下一秒衣服上就千疮百孔,上面挂着的东西变成了樱花状,每片花瓣上有有根半咂长的银针,在月下闪着惨白的光,看着就心里发毛。
“我说你这家伙,不会把我当成孙哲平了吧?”来人有些无奈的说。
“少废话了。”张佳乐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那哥就破例陪你玩一次吧。”来人猛地散发出一股不算猛烈但让人每根汗毛都倒竖起来的气息。
张佳乐感受着那人的气息,毫无惧意。抬手一把环状的小刀,朝那人甩去。
那人微微扭动一下身躯,很轻松的就躲过一击,大踏步向自己走来。张佳乐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因为叶修正后方,那把小刀已经调转方向再次朝他刺来。
那人头也没回,一个空翻动作极其潇洒的躲过,连头发都没削掉一根。回旋刀深深的插在旁边的一棵树上。
晕天转地的感觉又袭来,张佳乐眼前出现了十几个重影,全都是披金带甲,手持重剑的男子。
张佳乐有些歇斯底里的笑起来,把外面的长衣扔都在地上,身上密密麻麻的暗器直接暴露在外面。他的手极快的取下几把小刀,踩着影步从各种刁钻的角度朝来人扔过去。
“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不遵守约定!”张佳乐朝着最中心的那个人大喊。
“……”那人知道他是把自己当成孙哲平了,索性不再说话。
“你不是想要第一吗,想要荣耀吗!”各种暗器潮水般倾泻而来,那人开始感到有些棘手,不得不集中精神。
“百花?还有那些跟随你的兄弟们?”张佳乐反问。
“就这么一走了之?不就是个手伤吗?不就是玩不了剑了吗?”他的表情有些扭曲。
“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呵,你个懦夫。”张佳乐怒极反笑。
“我认识的那个孙哲平,天不怕地不怕,说一不二,他说要和我拿个第一,就绝不会食言。你这个懦夫,把那个孙哲平还给我!”
黑衣人沉默的应付着从各个方向倾斜而来的暗器,虽然数量不减,但显然比刚才好应付多了。
暗器的数量已经达到了一个可怕的数目,且不谈是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单就是把这么多的数量甩出去,就不知要耗费多少体力,不少刀已经发生了角度的偏移。
“让他回来啊!”一阵花雨落下,黑衣人看了看,都是刚才那种瓣上会有银针的东西,赶紧从头顶掰了一根树枝,极其精准的把铁花打飞。
“还是说,你就是他?”酒精作用下,他的脸通红,口齿不清。
“他一定有他的理由。”黑衣人有些看不下去,开口道。
“我知道!”张佳乐吼,“但……”
“……但什么但?”黑衣人问。
“我为什么要给你说。”他把到嘴边的话强行咽下去,别扭的说,手上的速度却越来越快,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长时间的投掷已经让他的体力过度损耗,没什么准头,只是一味的把身上能翻出来的一切东西朝远处的身影丢过去。
“孙哲平,你在哪里啊……”
此时,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上,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背影却显单薄。左手从袖口隐约可见白色的布带,步履沉重。连夜赶了几天的路,孙哲平也有些吃不消。
从树林了掰了一大捆干树枝,用脚扫干净一块大石头附近的雪,把干树枝摆在一边。两个木头小心翼翼的擦了半天,黑烟中才出现几颗小火苗。趴着吹了几口气,呛的人直咳嗽,好在火算是点燃了。
这种事情他并不陌生,当年的日子比这还苦的都过来了,可现在坐在篝火旁,盯着跳动的火苗,就像一个人在拿着剑在夸张的做着各种动作,心中就莫名烦躁。
他背靠着硬邦邦又冰凉的石头,强行闭上眼睛让自己沉浸在梦境之中。辗转反侧,依然没有一点要睡着了的迹象。孙哲平长叹一口气,知道今晚一定又是个不眠之夜,索性从腰间翻出酒壶,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那是什么?”一阵风吹过,天空中闪着几点蓝色的光亮。
朝着光亮的方向走过去,他看到了熟悉的景象。
一片冰蓝色的花田,比上次见的那个更壮观。
想到了那时,孙哲平忍不住多笑了笑。他蹲在田边,随手摘了一朵。冰蓝色的花,在黑夜闪着幽幽蓝光,被风带起的花瓣像是夜的精灵,驱散开黑色的稠密。
“那家伙……一定很喜欢这个吧。”
突然闯进自己世界的小家伙,机灵古怪是小家伙,鬼点子很多的小家伙,外柔内刚的小家伙,比自己还疯的小家伙,自己最重要的那个小家伙……他现在,还好吗?
孙哲平望着头顶巨大的月亮,勾唇一笑。
果然还是不放心那家伙啊。
孙哲平不是一个太纠结的人,江湖何处非征途,心中的想法渐渐明晰,他挂着浅笑,就倒在花田中,面朝明月,沉沉睡去。
23
“结束了。”黑衣人的刀抵在张佳乐的喉管之上。
张佳乐手已经接近麻木,正想拿出什么东西再抵抗一下时,他发现,自己身上已经空无一物。
周围横七竖八的插着各种暗器,黑衣人看他已经没有威胁,索性把刀取下来,挽了一个刀花,插进腰间的刀鞘。
张佳乐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的眼神充满警惕。
“你离独当一面还差的远呢。”黑衣人幽幽说,“至少你得先学会给自己留把刀子。”
“留刀子?”张佳乐瞪大了眼睛。这个说法他并不陌生,大部分玩飞刀的人不管怎么最后都会给自己留上一把刀防身。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就把这件事忘了一干二净,也许潜意识的认为只要他在就绝不会有人能靠近自己,所以才能毫无保留的把身上保命的玩意扔出去吧。
黑衣人看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
“……你到底是谁?”张佳乐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叶修。”黑衣人缓缓道。
“……你就是叶修?”张佳乐有些狐疑的打量一下他的脸。
“如假包换。”叶修摊摊手。
“你一个归隐山林的人大半夜来我们百花谷附近做什么?”
“我就随便逛逛,刚好到这来了。”
“那你可以走了。”张佳乐根本不相信他的说法。
“这怎么能行,我还有些事想问你呢。”叶修把脸转向张佳乐。
“什么?”。
“你刚才对着我喊孙哲平。”叶修不紧不慢的说,“没等我澄清自己的身份,你就不要命的向我出手,那架势,可不像是队友间该干的事。”
张佳乐头低着,白糯米似的牙紧紧的咬在略显苍白的下嘴唇上。
“……你们到底出什么事了?”叶修把张佳乐放在树边的酒壶拿来递给他。
张佳乐接过来,灌了一大口酒,因为喝的太急鼻尖一阵辛辣,捂着胸口就咳了起来。
“啧,不会喝酒还喝那么急,又没人跟你抢。”叶修嘴上这么说着,还是伸出一只胳膊帮他拍了拍后背。
“……谢谢。”张佳乐终于不在咳嗽,不动声色的把叶修的手从自己背后移开。
“孙哲平现在在哪?”
“不知道。”张佳乐语气冷淡。
“瞎别扭什么?不知道谁刚才喊孙哲平都快喊哭了。”叶修嘴角带笑。
“叶修你给我闭嘴。”张佳乐咬牙切齿。
“你不说?那让我猜猜啊。”叶修换了个姿势,撑着脸说∶“他因为某些不可抗拒的因素离开了百花谷,而且走的很突然。以老孙那家伙的性格,能让他做出这样选择的原因,大概是有伤。你们对霸气雄图那一场我去看了,还没有人能够正面接下韩文清的拳头,他活生生用肉体抗下这一招,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吧。”
“他不必那么做……”张佳乐又回想起那日在赛场上的撕心裂肺。
“他救了你。”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我死。”张佳乐心口隐隐作痛。
“看来我猜的大部分都对了。”
“那又如何。”张佳乐用理智压住内心的悲痛,决不能让自己软弱的一面暴露在外人眼前。
“别这个态度啊,我还要给你带个消息呢。”叶修抬起下巴。
“有话快讲。”张佳乐现在心里乱成一团,他很想一个人静静。
“孙哲平的伤有治愈的可能。”
“……连张新杰都说不可能,你能有什么办法。”
“这个机会要靠你自己去争取。”
“……你说什么办法。”张佳乐不敢抱太大希望。
“这次比武大赛的最终奖品,是还魂丹。”
“……这是什么?”
“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药啊。”叶修感慨说,“不但包治百病,只要魂魄还在,连死人都能救活。”
“此话当真?”张佳乐猛地转头看向叶修。
“我既然都到这来给你说了,还能有假?”叶修反问。
“……”张佳乐感觉丢失已久的某样东西回来了。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走了。”叶修站起身,拍了拍上面的灰土。
“谢谢,再见。”张佳乐很久没有笑的这么开心。
“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就在赛场上。”叶修眯着眼不明所以的一笑。
“你真是兴欣那个面具男啊。”张佳乐虽然之前有猜想过这种可能,但确定之后还是有点惊讶。
“嗯,不过我也有我必须要拿到那东西的理由,下次见面我可不会放水了。”
“那就一决胜负吧。”张佳乐不甘示弱。
“再会。”说着叶修就翻身跳到树林,不见了踪影。
张佳乐现在坐在地上,还在回味着叶修的话。
当给一个已经绝望的人哪怕一点希望,那个人就会不顾一切的去追逐那点希望。
张佳乐就是这样的人,他所做的一切似乎有了意义。依旧是为了最后的奖品,可是心境却截然不同。
他现在很想拽着孙哲平,大声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告诉他他们还能并肩战斗杀遍天下无敌手。
当然,张佳乐没有忘记叶修说的最后那句话,所有的可能都建立在他能带着百花拿到大赛冠军。
就像黑暗中行走许久的飞蛾,在看到光亮的那一刻,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的方向,向着光亮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哪怕结局是欲火焚身。
张佳乐得到了一个理由,一个强大到足以支撑他走完全程的理由。似乎又变成了那时古灵精怪的家伙,有着用不完的精力……
这一夜孙哲平睡的很香,连着几天的倦意都一起涌来。他耳边一直有个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在叫他快快归来。
梦里张佳乐的脸格外清楚,他所做的一切孙哲平都能看在眼里,可无论怎么努力自己都接近不了他半步,只能目送那人越走越远,直致达到一个自己望尘莫及的高度。
如果可以,他愿意和张佳乐并肩站在那里。
还是停不下脚步,停不下追逐的脚步,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他也想离那人更近些。
所以孙哲平不会停下来,他会一直走下去,他从未放弃,他一定会卷土重来。
而他们两人,必将重逢。
24
那晚之后,百花谷的训练更加紧锣密鼓。虽然每天都很累,但众人明显感觉到张佳乐跟前几天的状态截然不同。
比赛时间已经下来,是在后天正午十分,在一片桃花林迎战兴欣。
在比赛的前一天,张佳乐破天荒的没有去训练,而是把人都聚在一起,弄了一桌子菜还有几罐酒。
“最后一天,兄弟们平日训练这么刻苦,也该休息休息了,所以今天,你们就放开吃放开喝。”张佳乐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带头举了起来。
众人也举起手中盛满酒的瓷碗,在半空中碰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大家继续吃,我说几件事。”张佳乐把碗放在桌子上,正色道∶“孙哲平离开,我们原定的参赛人员里就出了一个空缺,这个位置我觉定交给张伟。”
“没问题,老大。”孙哲平走之后,众人对张佳乐的称呼自然而然的由二当家变成老大。
“小远,这次比赛你可不能再怯场了哦。”
“一定不会。”邹远比了一个没有问题的手势。
“于锋,你的脚还有事吗?”
“已经完全康复。”于锋不假思索的道。
“最尖端的位置就交给你了。”
“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这个给你。”张佳乐满意的笑笑,从身后掏出一个黑色的布包,扔了过去。
于锋稳稳接住布包,翻开一个角,惊讶道∶“这是……孙哲平前辈的葬花?”
“嗯。”
“这是前辈的东西,我不能要。”于锋正欲把剑推回去。
“拿着吧,这是他送你的。”张佳乐摆摆手,“带着他的意志,好好干。”
“是,前辈。”于锋泯着嘴唇,把剑稳稳的抱在手上。他能感受到这把神兵的心跳,和自己的完全一致,周身的血液都有被它抽空的错觉。刀柄上隐约可见歪歪扭扭的字迹,看上去像是孙哲平闲来无事刻上去的东西。
“最后啊,还有朱效平。”张佳乐说着指了指不远处正拿着一大块肉喂狼的男子。
“嗯?”朱效平扭头望着张佳乐。
“把你的小东西们都喂饱了,明天让他们见识一下野兽的厉害。”
“一定。”朱效平拍了一下身旁半人高的灰毛大狼,狼对天长啸一声。
“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明天的比赛,加油!”
“加油!”
酒足饭饱,不少人都直接躺在地上一睡不醒,张佳乐和张伟把烂醉如泥的众人拖回房后便休息去了。
比赛当天,来了很多凑热闹的,轮回,嘉王朝,霸气雄图,踏破虚空,中草堂,蓝溪阁的人也早早的过来观摩。
“诶阁主你看百花那边,带队的居然是那个红毛小子。”黄少天在楼上小包间的隔窗往外看。
“嗯?”喻文州停下手中的动作,扫了一眼百花众人。
“那个叫孙哲平的家伙居然没有来?他就这么放心,决赛诶,作为老大竟然来都不来,我看百花谷这次是玩大了。”黄少天瞪大眼睛说。
混在人群中来观战的孙哲平突然打了个喷嚏。
喻文州没有搭话,而是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白瓷杯中的龙井茶。他很清楚,以孙哲平的性格这场比赛他不可能不来,现在这样只怕是出了什么意外。喻文州和叶修的想法很相似,只不过他无法亲口求证罢了。
兴欣众人是从另一侧来的,他们的出现显然比百花更引人注目些。
领头男子仍然带着面具,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女孩。
左边那个长发披肩,清秀佳人,肩上挂着一个和身形极其不符的长弓。右边那位姑娘齐肩短发,五官精致。右手拿着一支通体火红的长矛,英姿飒爽。
“啧,你小子看到美女眼睛都直了啊,注意形象啊形象。”轮回的包间,方明华抬手拍了一下趴在小窗口目不转睛的看着兴欣队伍方向的男子。
“……我哪有。”嘴上这么说着,男子的视线还是没有离开短发女子身上。
“还好这个地方没人看的到,要不我们轮回的脸都被你丢完了……”吕泊远也不忍直视。
“杜明,要不等比赛结束让队长给个机会去见见那姑娘?”江波涛笑着说。
“真的?”叫做杜明的男子转过头有些惊讶的看着江波涛。
“嗯。”周泽楷想了想又补充到,“你太痴情。”
“小周的意思是,如果阻止你去见那位柔姑娘,就你这痴情的样子指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呢。”江波涛一本正经的说。
“……我哪有!”杜明红着脸对众人大喊,他没想到连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周泽楷都开始开他玩笑了。
一群人摇着头意味深长的笑着。
“沐沐,我怎么感觉有人在盯着我。”短发姑娘小声对旁边的人讲。
“比赛结束后我帮你问问。”苏沐橙递过一个没有问题的眼神。
“嗯。”
两队人见面,例行行礼示好。张佳乐很近距离的感受到了面具男的气息。
“果然是叶修。”张佳乐眼中闪着锐利的光。
“准备的不错啊,一会见。”叶修开口道。
“嗯。”张佳乐应一声。
最后的决赛是由一位头发苍白的老者主持,他把一个通体红杉木制,襄着玉石和精美金饰的小盒子放在面前台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小盒子上,尤其是张佳乐和叶修,炽热的视线仿佛能将盒子烧穿。
围观的人都开始三两成群的猜测起盒子里的东西,一个带斗笠,身体强壮的年轻男子的一言不发在人群中有些显眼。
他压低帽沿,眼神扫过整片粉红色的桃花林,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判断。
张佳乐在做着最后的热身,总感觉人群中有什么吸引自己眼球的东西,可看了几次都一无所获,不由的放弃,把注意力集中在赛场上。
冷风袭过,飘下一阵粉红色的花瓣雨,张佳乐鼻尖上停着一小片落花,害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花瓣还在不计其数的飘落,成为最后一场战斗的背景,定格在几人心里。
25
“比赛开始!”
张佳乐能清晰感受到无数道打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以及隐藏在暗处的几道锐利。
“于锋,就按照平常训练的那样。”他扭头对眼神坚定的男孩道。
于锋没有说话,只是单手把葬花举起,迎着从枝叶间穿过的稍显刺目的阳光竖起大拇指。
张佳乐挑起嘴角,从腰间摸出一颗烟雾弹,朝自己脚下就甩过去。乳白色的烟雾充斥在枝桠间时,百花众人按照原定的计划调整好站位。
兴欣的家伙比想象中的更加果断,火光一闪,一个身影就闯入了乳白色的世界。
“好险。”张佳乐有些意外,刚才和那人几乎擦肩而过,耳边还能隐约听到火焰爆裂的声响。
“嘭——”金属相击的声音格外清脆。
炽热的气浪铺面而来,两股很明显的能量波动扩散。
“这家伙猜的居然也这么准。”张佳乐虽然知道自己的障眼法在和自己同等水平的人面前,效果很有限,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爽。凭着记忆中声音的方向,他确定是于锋第一个和对方交手。左手攥着几颗烟雾弹,极富层次感的撒在以于锋为中心的三角区域,然后踩着湿漉漉的落花悄然靠近。
“这女人怎么这么凶。”于锋双手托剑,稳住身形。面前人的手上一团残影,唯有矛尖的一点寒光刺眼无比。
“姑娘,怎么称呼啊?”于锋装作一副绰绰有余的模样,毕竟在女人面前没有人想服软。
“唐柔。”姑娘声音清冷,手上动作不减。
“唐姑娘练得一身好功夫。”于锋由衷的夸奖道。
“承让了。”唐柔突然左掌前推,一股无形的气浪推来,掀起地面一片淡粉色的落花,打在于锋身上。
距离太近来不及躲闪,于锋只能硬撑下这一招,五脏六腑都被狠狠挤压,喷出一大口殷红的血。
唐柔一招出完,背后露出非常明显的破绽,张佳乐毫无怜香惜玉之意,把早就准备好的小刀掷出。
细长的小刀按照既定的方向撕裂烟雾,眼看就要得手,突然一把大的离谱的伞竖在唐柔身前,猛地一转,小刀就被弹飞。
“小唐,你出手的动作太大了,下次记住一定要找好位置再出招。”来人不紧不慢的道。
“我知道了。”伞后传来女子的声音。
张佳乐微微皱眉,收敛自己的气息,隐匿在刚刚弥漫开来的烟雾之中。
巨大的伞没有收起,架在肩上,为两人遮住一场花瓣雨。
“他们不见了。”唐柔紧握战矛,眼神扫过四周。
“要开始了。”叶修收起那把巨伞,不知怎么折腾几下,伞就变成了一把精巧的战矛,闪着金色的光芒。
两人被雾气笼罩,四处都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张佳乐弓起腰,像蓄势待发的猎豹,审视着踏进自己领域的猎物。
暗红色的烟雾还没来的急消散,就被一把横空出世的巨剑切开一道口子。唐柔背持战矛,原地跳起,半空中接下这蛮横的一招,重重落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调整战矛的位置,毫无预兆一把尖锐的小刀直直插在腰上,冰肌瞬间被血染红,温热的血液还未来的急滴落在雪地上,就化作细小的血丝,蜿蜒延伸至迷雾深处。
“他们俩也做到了诶!”围观的人惊呼道,他们一直都以为这招只能孙哲平和张佳乐才能配合的来,可现在看上去,这个少年做的也很不错。
人群中带斗笠的男子依旧和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他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眉头紧缩。
“还要努力,小唐。这次我来。”叶修示意女子往靠树边的方向靠拢。
唐柔虽然眼中不甘,但还是听他的话朝树边赶去。才刚走几步,淡淡的血腥味就从身侧传来,一个急刹转身给予背后人挑击,缭乱的发丝间隙中能看见燃烧着浓浓战意的眼神。
于锋一击不成后退两步,刀身上的几道血丝跳动着,石蒜花隐约可以看出轮廓。
张佳乐从高处俯视全局,手上的小刀随时准备弹出去。
“省点刀子吧,你的对手是我。”略带笑意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带着面具的男子站在摇摇晃晃的树尖,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
果然,在张佳乐即将触碰到那人时,他就直直的从树上倒下去。
“好机会!”张佳乐额头浸出汗水,跟着叶修的脚步就跳下去,双脚朝下,左手握着一把尖刀。
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后,那把巨伞再次张开,只一秒张佳乐就和叶修到了同一水平面。
两人以相同的速度缓缓降落,在伞投下的阴影中,一把金色的小刀停在张佳乐小腹不到一指的距离。
指缝间流出几股鲜血,他用手紧紧夹住刀锋阻止他进入体内。
“比上次有进步啊,乐乐。”面具之下隐藏着笑意。
“别叫我乐乐。”张佳乐瞪了一眼面前人,这个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看都是嘲讽的意味更重一些。
叶修没接话,腰身一扭,把刀抽回,一脚踹在张佳乐胸口,把人往地下踩。
张佳乐伸手抓住伞沿,把自己的身体吊上去,一道劲风刚好从双腿之间穿过。
这把伞真的很大,张佳乐现在眼前只有一圈红色,看不到伞下的叶修正在整什么幺蛾子。
“咔擦—”身体突然一轻,手上的支撑消失,直直的向下坠去。张佳乐这才注意到自己左手拿着的好像是叶修巨伞伞沿的一块碎片,一侧是闪着金黄的金属,一侧是薄薄的刀片。
“哼。”张佳乐冷哼一声,这武器的复杂多变超出了他以往见过的所有东西,所以这亏他吃了也不算意外。
他愤愤的把手中的东西又朝人甩回去。
“谢了。”叶修调整伞的角度,张佳乐甩来的伞碎片不偏不倚的又插回原来的位置。
张佳乐已经落在了地面。
“失陪。”声音从头顶飘下又逐渐远去,他的身影消失在雾气里。
“前辈,这里交给我,你去对付那个戴面具的人吧。”邹远道。
“好。”张佳乐没啰嗦,拍了一下邹远的肩膀后就朝叶修消失的方向赶去。
邹远长舒了一口气,绕到唐柔背后的桃树顶。
视野中突然出现一道冷光,想要提醒于锋已经来不及了,索性朝那个方向掷出一把小刀。
刀从于锋的脸边划过,带出一条雪雾,然后狠狠的和箭撞在一起。
箭断掉,小刀亦然。
于锋冒出一身冷汗,刚才全心全意的都在应付唐柔,不是这把小刀自己可能就中招了。
这一下邹远知道自己一定会暴露,索性从树上跳下来,和于锋并肩站着。
烟雾终于散去,不远处一个女子长发飘飘,拉弓搭箭,显然要开始第二轮进攻。
嗖的一声,三根羽箭就朝人飞来,与此同时还有一把火舞的战矛。
于锋大喝一声,身上青筋暴起,一瞬间爆发出来的煞气和孙哲平不相上下。
于锋和邹远,比孙哲平和张佳乐更像盾和剑。于锋的葬花和战矛再次交接,显然是这边重剑更占上风。两人很有默契的向两边翻滚,躲过一阵箭雨,然后邹远翻身就是狂风骤雨般的反击。
暗器已经不能称之为暗器,因为他已经是明晃晃从眼前飘过的杀人工具。不需要掩护,不需要迷惑,就是刀刀致人于死地。
于锋也是如鱼得水,比刚才和张佳乐搭手更为流畅。毕竟自己和邹远从小一起长大,不用看都知道他下一步想干什么。
两个年轻的男孩,在桃花雨中,亦然开出了属于他们的一场繁花血景。
26
场外,带斗笠的男子双手抱胸,嘴角难得的带上一抹笑容。一双鹰目注视着于锋和邹远,突然觉得有些欣慰。
于锋和邹远。
狂剑和花妖。
孙哲平和张佳乐……
孙哲平闭眼,仿佛在赛场上尽情施展身手的,不是这两位年轻的后生,而是自己和张佳乐。
那是远比这更加华丽的场景……以张佳乐最喜欢花做背景,用敌人的鲜血来染红画面。
花散飘飞叶,满眼缭乱。
剑落血飞溅,一地狼藉。
尽情的,毫无顾忌的大刀阔斧砍下去;安心的,心无旁骛的铺天盖地刺过去。
这些画面终只是在他脑海中走了一遭,就消失殆尽。
再睁眼,只剩下满天桃花纷纷扬扬,有些花瓣还被业火点燃,在空中变成几颗火星然后被飞带去远方……
张佳乐心头猛地一阵悲戚,他不知这感觉为何而来,从哪而来,只是其中的遗憾和不甘,让他鼻尖酸楚。
甩甩脑袋,把这莫名其妙的情绪甩出大脑,他现在不需要这些多余的情感,一切的一切,赌在这场比赛之上,所有的其他都只是负担,该斩断的枷锁,哪怕用牙咬也要将它断开。
胜利很重要吗?
是的,很重要,是超越一切的重要。
他一点不后悔,有些路走上就不能回头,唯有咬着牙不断前行,好在,眼前有一束名希望的光,在前路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似乎在到达那缕光之前绝不会停下来。他不知道,当到达那束光时,自己该何去何从,只是现在,要不顾一切的奔去,比所有人都要努力,他要第一个把那束光攥在手心。
赛场的另一边,张伟和方锐正打的不可开交。
张伟很郁闷,他见过出阴招的,但从来没见过这种所有动作都是阴招的大高手。
方锐也很郁闷,他见过沉稳的,但从来没见过这种所有动作都是规规矩矩的家伙。
“喂,老兄,翻来覆去就这几招有意思吗?”方锐一击又不中,懊恼的说道。
“你先别耍这些小动作了再说。”张伟努力沉住气。
两人一攻一守,一进一退,谁也伤不到谁。
张佳乐虽然人就在这附近,但因为不停在计算着叶修的去向,无暇帮忙。
“嗷呜——”一声狼嚎。
全身灰蒙蒙的小忍者努力摆脱着背后身强力壮的灰毛大狼。
朱效平把食指和大拇指放在唇边,吹了几个音调不同的口哨,一只玉面狐狸突然冒出来,拦在忍者前方,细长的眼睛注视着他的眼睛。
忍者名字叫莫凡,他只不经意撇了狐狸一眼,就再移不开目光。
身体像是泡在温泉水中,花瓣落在水面,激起一圈涟漪。
极致的舒适反而让他心里生出不安。
身后的大灰狼已经进入了攻击范围,随时准备扑上来咬断莫凡的喉管。
莫凡的眼睛依然在玉面狐狸身上,狐狸有三条雪白的尾巴在身后,隐约可以看到第四条尾巴的轮廓,细长的脸上,露出了鬼魅的笑容。
他的大脑几乎不受控制,只有手上的忍刀缓缓竖起,然后狠狠的扎在自己大腿。
强烈的痛感让他清醒过来,反手一把暗黑色的镖扎在狐狸刚才的位置,狐狸已经消失了,暗标上只有几滴深蓝色的液体。
灰狼白森森的牙尖锐无比,狼毫竖起,前腿微曲,暗金色的眼眸不离开莫凡的脖颈一步。
莫凡被这恶狼盯的浑身不舒服,索性主动出击,忍刀插在树干上,把身体吊起后又抽回刀,半空中将身体缩成一团,手上三把回旋刀向狼丢去。
朱效平拿着把长剑,一边单手持剑弹走回旋刀,一把吹着口哨控制着狼躲开另外两把。
莫凡的手速度极快的做出几个结印,身影从原来的位置消失,出现在朱效平的正后方。
动物的反应远远超过人类。在莫凡出现的瞬间,大狼就做出反应,用坚硬的头狠狠撞在他胸口,使其无法再接近自己主人半步。
一人一狼,对战一个忍者。同样是势均力敌。
“你给我回来!”张佳乐终于追上了想去支援莫凡的叶修。
“啧,就这么舍不得哥?”叶修无奈只好应战,他知道张佳乐也意识到了,这场比赛决胜的关键,就在于谁能率先打破另一方的平衡,只要制造一点优势,比赛就胜负已定。
“少废话,接招吧!”张佳乐抬手就是几把暗剑向人刺去。
叶修手上猛地一用力,伞尖和剑尖两两相交,几乎在同时,伞身就变成一把弯弓,伞骨和伞尖组成的箭架在上面,拉到满弦,携着一道炽热气浪射向张佳乐。
张佳乐单手护住裸露在外的脸部,衣袍被气浪的高温点燃,此时已经顾不得内衫上还系着一大堆暗器,一把将被火包裹的外袍扯下来,同时双膝跪地,向后压低身体,堪堪躲过伞箭。
他的眼睛被高温烘的有点干,不由自主的眨了两下眼睛。一睁一闭之间,叶修已经近身。
“呦,这都自己躺好了啊。”叶修居高临下的看着张佳乐,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带着笑意,手上战矛形态的伞却毫不马虎的朝人面门扎去。
张佳乐以一个很不雅观的姿势躲过,只被削掉几根酒红色的发丝。
“叶修……”张佳乐再次因为叶修烦躁起来,飞扑过去在半空将匕首狠狠甩出,左手袖口还弹出一个类似袖箭的玩意。
张佳乐冒着危险故意缩短距离再攻击,为的就是不让他有打开那把伞的机会。
叶修自然看穿了张佳乐的目的,用战矛连续三次极为精准的打落匕首。只是那支袖箭实在是来不及避开,径直从脸边穿过。
“啪。”面具碎裂的声音。
叶修缓缓取下已经碎了一半的面具,有些泛白的嘴唇保持着好看的弧度。
“叶修。”另一个包间,韩文清挑了挑眉。
“果然是他。”身侧白袍金边的张新杰把头上的发官摆正。
韩文清面无表情的透过小窗看着场上和张佳乐对峙的叶修,叶修似乎也感受到了这道视线,把头微微偏侧,对上了他的眼睛。
叶修的眼神从慵懒变得锐利,韩文清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和十多年前在战场上别无二样的精光。
手不自觉的握起,有一股熟悉的感觉又重新回到身体里。
“韩,这次之后有什么打算。”张新杰很清楚,在自己加入霸气雄图之前,韩文清就一直担任着当家的位置,大概有十年了吧,即使他再努力,也无法掩盖因为岁数增长而显示出的疲态。这次比武大会之后,霸气雄图内部也会有大的调整,韩文清很有可能会自己从位置上下来,把当家交给最有希望的宋奇英。
张新杰从心底很不希望韩文清走,陪着他待了也快十年了,两人从一开始的全然不合,经过无数次战场上九死一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最佳搭档。
神算子张新杰,大将军韩文清,金戈铁马,破军翻手之间。
“嗯?”韩文清转过头,有些疑惑。
张新杰眼帘低垂。
“以后的任务,依然是我们两个搭档吗?”他有心避开了直接询问是否离开的话题。
“一如既往。”声音沉稳如同浩瀚之群山,眼神坚定如千年之磐石。
“一如既往。”张新杰重复了一遍韩文清的话,声音虽轻却一丝不苟。
27
“叶修!”
“他居然又出来了!”
前排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惊讶的说不出话,引得靠后面的人心痒难耐,想方设法的往前挤。
不断的倒抽凉气的声音传来。
孙哲平没去跟人挤,以他的眼力现在这个位置就能很清楚的看到全部。
“啧,这面具还是沐橙上次亲手给我做的呢,可惜了。”叶修有些惋惜的摇摇头。
“哈?那要不要这次比赛之后我给你做一个?”张佳乐一个回旋踢。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收下了。”叶修双臂交叉,挡住张佳乐来势汹汹的一击。
“哦,你想的美。”张佳乐翻个白眼,后跳拉开距离。
刚才扔出去的外袍装着的都是烟雾弹和绝大部分暗器,现在身上的数量已经不多,必须好好使用。
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叶修对自己说的话。
“留把刀子。”
“打架的时候分神可不是个好习惯哦。”叶修手上的伞拆分成两段,拖着长长的链条朝人抽去。
回忆被迫打断,张佳乐高高跃起,转身之间撒出几朵铁花。
叶修手上另一半伞挥舞起来,带起的劲风直接把铁花绞成碎末。
孙哲平很清楚的看出了张佳乐的窘境。即使现在看上去像是他略占上风,压的叶修只能防守,可是这种明中战斗的风格实在不像他,或者说,这是曾经绝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打法。
叶修应付投入了十二分专注力的张佳乐也有些费力。胳膊上,腿上,脸上,都有被划伤的痕迹。他还不打算贸然还手,现在张佳乐的状态非常好,这么久了失误率为还近乎为零。
酒红色的身影穿梭在飘落的桃花间,是真正的花妖,华丽而又致命。
“啧。”叶修有些疑惑,以他之前的判断,张佳乐应该是游击着小心分配为数不多的暗器,可现在看来丝毫没有控制自己的意思。
果然,绚丽的花舞没有持续多久,就戛然而止。
“轮到我了。”叶修把伞对准张佳乐,眼神锐利。
张佳乐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有一双好看的眼睛从未离开过叶修。左手掌缓缓滑出最后一把刀,攥在手心。
那把巨伞没有再变换形态,在叶修手上定格成了通体金色流转红色光晕的战矛。
“那小子,不会是想正面跟叶修打吧。”吴羽策凤目闪过一道惊讶的光。
“他没有可能正面对战叶修。”张新杰缓缓开口,“从任何方面都是这个结论。”
“……”周泽楷没有说话,但呼吸不由自主的放轻,显然是被紧张的气氛有所感染。
“红毛小鬼不要命了吧!虽然和叶修交手我也很想再来一次了但是拿着小刀去跟他正面打实在是太疯狂了!”黄少天砸舌,目不转睛的盯着剑拔弩张的二位。
喻文州停下了手上的笔,表情严肃。
王杰希倚在窗框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人头攒动间,带斗笠的男子抬起头。他把脖子上的绳子拽出来,带出那块血精石,大拇指抚过温热的石面,来回摩挲着。
“呦,这么大胆啊,乐乐。”叶修开口。
“我会赢。”张佳乐答非所问,高高仰起头,脸上是明媚的笑容,充满自信。
叶修愣了一下,手上的战矛略微上扬。
“他想干什么?”
不止叶修,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喝!”下一秒,对峙了几分钟的两人终于开始了第一次交手。
没有什么战术,就是最原始最野性的刀剑相向。
叶修那武器重量不大但是锋利无比,其材料无从得知。张佳乐知道这一点,还没有傻到真的用手上这把普通的短刀去和他硬碰硬。所以在战矛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时,身子猛地往旁边一闪,战矛贴着左胳膊刺出,他则把手上本来反握的小刀变成正向,直逼叶修面门。
叶修早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手,侧身借力从刀旁穿过,同时一脚踹在人小腿上。
张佳乐被叶修踹的一下没收住力,身子窜出去几步才回过身,然后毫不犹豫的有扑过来。
叶修此时已经将战矛举起,手上挥舞的只剩团残影。
“啪。”清脆的一声响,那把满是划痕的短刀终于禁不住多次撞击,断成了两节,张佳乐把手上剩余的半截甩向人。
“啧,乐乐,既然都这样了,面具我也不让你还了,赶紧认输吧。”叶修弹开半截短刀,呼吸有些沉重,但言语间嘲讽的意味不减。
“不可能。”张佳乐眼神坚定。
叶修被他身上的气势有些打动。
“为了胜利?”
“为了所有为此做出努力的人。”
“值吗?”
“在所不惜。”
一直徐徐吹过的微凉的风被浓密的战意隔绝,厚重感压的人几乎喘不过气。
骚动的人群都安静下来,屏息凝神的等待着赛点的到来。
“就这样?”叶修眼神扫过手上空空如也的张佳乐。
“如你所见。”
张佳乐淡色瞳孔被淡粉色桃花映的仿佛有花瓣碎在其中。他缓缓举起右手,握拳,放在嘴边哈了口气。
“……张佳乐。”斗笠男子似乎没有听到旁人的抱怨,不断推开挡在前面一层又一层的人,挤到人群的最前方,双手撑在栏杆上,瞳孔收缩。
这个小习惯是他每次战斗之前用来给自己打气的,他不知道张佳乐是什么时候学来自己的小习惯的,只知道,自己从战斗开始到现在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终于快要得到印证。
“……”叶修难得的沉默,眼神中隐隐有一种钦佩。
张佳乐把两拳握紧,横在胸前,身体前倾。
先出手的是叶修,张佳乐的眼睛根本没有捕捉到人的痕迹,他就到了身前。张佳乐凭着多年以来的直觉,在人消失的一瞬间,就朝右边迅速移动。
果然,刚才的地方传来气浪炸裂的声音。
张佳乐明显感觉到了叶修各方面的能力在一瞬间都比之前增强了很多。
“这家伙之前居然一直在隐藏实力。”他心里有种被小看了的不爽,但同时也惊讶于这人的实力果然深不见底。
一个角度非常诡异的奇袭,将两人的距离拉到零。
张佳乐身上已经深深浅浅受了不少伤,唯有那双眼睛,依然充满希翼。
叶修脸上手上都是脏兮兮的血污,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不赖嘛。”叶修扭头吐出嘴里一团血水,用手随意擦了擦嘴角。
“你也是。”张佳乐捂着胳膊从地上爬起来。
话音未落,两人又纠缠在一起,此时这么近的距离,叶修的伞已经基本施展不开,所以他索性把伞背在背上,同样拳脚并用的和张佳乐撕打。
场外。
带着斗笠的男子呼吸有些急促,口中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
“左肩,肘击。”
同时。
张佳乐右手抓住叶修的肩膀,把整个身体的重量压上去,同时左肘自上而下的朝叶修砸去,发出沉闷的响声。
“腰斩。”
叶修左肩吃痛,原本就有的伤口再次裂开,张佳乐抬腿就朝人腰上扫过去。
“直拳袭脸,侧踢稳形。”
不大的拳头从正面朝叶修招呼去,因为动作太大整个身体失去平衡,右腿膝关节从侧方撞击人的腰部。
“连拳。”斗笠男子的声音不带一丝犹豫。
叶修被这紧密的一套连击打的单膝跪地,张佳乐没想放过这个机会,落地扫起一片花瓣,紧接着拳头雨点般的落在人身上。
叶修此时已经腾不出精力说话,如此近的距离,他能看到张佳乐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中疯狂的执着。
斗笠男子的嘴角上扬,他知道张佳乐正在把自己当成另一个人用,很显然,那个人就是自己。
“疯了。”韩文清闭上眼,用大拇指揉了揉太阳穴。
“韩,你也看出来了吧。”张新杰偏着头说。
“学的还挺像。”
“嗯?”
“跟那家伙一样疯,那家伙的眼神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绝对不会相信花妖有一天能把自己当狂剑打。”
“那家伙看到他这样,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他现在一定在某处看着的吧。”张新杰眼神扫过黑压压一片的人群。
斗笠男子依然站在最前面,身体前倾,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因为
他知道
他还站在赛场上
有人替他站在赛场上
用他的方式站在那里
一招一式都是他的习惯
一拳一脚都是他的思维
所以
他追逐的脚步还不能停下
这一战
用一个人的身躯,去承载另一个人的灵魂,发出的阵阵共鸣,是无声的呐喊。
胜利。
28
斗笠男子,不,现在已经不能这么称呼他了,毕竟那稻黄色的斗笠已经被混乱的人群挤的不见踪影。
孙哲平手中摩挲的血精石突然裂开,变成毫无光泽的暗红色碎片,他嘴里滑出这的这两个字,淹没在盘山倒海的呼声中。
“胜利。”
满天飞花。
张佳乐大睁着眼睛,望着这蓬莱仙境。他躺在铺满柔软花瓣的酥泥地面,右胸口插着一根细长的伞骨,贯穿身体,刺入地面。
衣口露出的桃花玉,正好被伞骨扎中,碎了一地。
耳边的一切喧嚣都变得遥远,他的世界渐渐失去色彩,连同那抹惊艳也将褪色成灰。
“抱歉,我也有必须拿到那东西的理由。”
这句话清晰的传入他的耳朵,胸口一热,伞骨被抽去,涌出的鲜血让他反应过来自己还不算一具冰冷的尸体。
张佳乐很冷,身体所有的温度仿佛都被胸口的这个大洞汲取干净。他想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也许那样会温暖些,可他做不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仰望那片熟悉无比的天。
“你叫什么名字?对着你叫你花妖我还真开不了口。”
“啧,这么没警惕心,不怕我把你拿去换悬赏了?”
“叫我孙哲平就好,乐乐。”
“双花怎么够,要百花才好。”
“有什么好难过的,还会有更好的。”
“去环游世界?”
“一言为定。”
“怕什么,我相信你。”
“张佳乐!”
大概人死前真的有走马灯这一说吧,张佳乐发现,脑中千千万万的画面,最后还是定格在两人初识的那晚。
比赛还没有结束。
可是,当背靠背苦苦支撑的邹远和于锋看到叶修时,他们知道,百花输了。
张佳乐输了。
当老僧宣布比赛胜利的一瞬间,欢呼声呐喊声达到鼎盛。
张佳乐闭上了眼睛。
“乐乐!”
“张佳乐!”
“谁啊……”他有些不愿意再睁开眼睛,那种无力和疲劳感让他就想这么沉沉睡去。
“睁开眼睛,看着我。”
张佳乐觉得那种刺骨的寒冷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他决定再看一眼这个世界,这个带给他温暖的究竟是什么。
“……大孙……”张佳乐的声音不住的颤抖,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过于疼痛,尾音转成一声呜咽。
“张佳乐,是我,我回来了。”孙哲平强有力的臂膀小心翼翼的搂起地上布娃娃般的男孩,妄图把自己的体温全部传给他。
“我……”张佳乐眼神不甘,按耐不住的悲伤。
“比赛结束了,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西洋那边见识见识巫术吗?”
“那天晚上的话原来你听到了啊……”
“嗯。”
“真……真会装傻。”张佳乐挤出一抹笑。“可是……恐怕我……”
“嘘”孙哲平阻止了人继续说下去,“那天晚上我可还少做了一件事。”说着把人身体摆正。
张佳乐眼神透露出一抹疑惑。
一片阴影投下来,惊艳了岁月般的温柔落在唇上,像是吻在淡粉色的花瓣之上,唇腔里有辛辣的血腥味蔓延,不过这并不影响男人的兴趣,反而激发出了内心深处的兽欲。
“张老大!我来了!张……”一路小跑过来的莫楚辰正好撞上这一幕,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先救人。”张新杰没怎么顾忌这些,从身上拿出本古书,书浮在半空,源源不断的延伸出乳白色带着圣光的魔法。
莫楚辰这才回过神,感觉手忙脚乱的从箱子里拿出紫色是药水,一边念叨着咒语一边将药水倒在张佳乐伤口上。
不一会,一个攥在十字架的男子也走来。
“安文逸。”简短的自我介绍后,他双手合十,向着张佳乐祈祷。
孙哲平退到一边,面色凝重的看着三股不同的能量灌入张佳乐体内。
“他会没事的。”叶修想拍拍孙哲平肩膀,被后者一巴掌打开。
“我没下杀手。”叶修叹了口气。
“你的伤也不轻,赶紧回去,在这瞎晃荡什么。”孙哲平面无表情。
“来确认一下,要是不小心把人杀死了,某人还不追我到天涯海角?”
“我现在就想杀了你。”孙哲平身上真真切切有一股浓郁的杀意。
“行行行,我走还不行吗?”叶修耸耸肩,“那后会有期。”
“后会无期。”孙哲平头也不转。
他知道现在孙哲平正担心着张佳乐,也不多说废话,拿了还魂丹就离开了。毕竟自讨没趣是小事,一直挂念的那个人出事了就不好了。
“你过来一下。”张新杰招呼了一声。
孙哲平朝人走去。
“怎么样了?”
“多亏了这两位,只靠我一个人恐怕结果还不一定。”张新杰舒了口气。
“你的意思是……他没事了?”
“嗯,带他回去休息吧。”张新杰说完,就转身离去。安文逸也随后离开。
百花众人看见张佳乐脱离危险,也都长舒了一口气,一行人包括孙哲平又回到了百花谷。
孙哲平抱着怀中身体柔软呼吸平稳的家伙,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虽然离开过一段时间,但屋子里的东西几乎和离开时别无二样。
就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
把张佳乐放在床上,替他盖上温暖的被子,坐在床边,感受着缓缓升起的温度。
很安静,除了张佳乐偶尔咂吧下嘴或者突然沉重的鼻息。
孙哲平觉得他应该睡着了,看着那花瓣唇,又有种想啃上去的冲动。
他从来是个思行一致的人,想到了,就立刻实行。
单撑在床铺上,用手拨开人额角的发丝,皱眉抚过那些还未完全痊愈的细小伤口,最后整个手掌扶住人侧脸,低头深情一吻。
没有多少情欲,张佳乐也没有在一吻之后立刻睁开眼。
“别装了,乐乐。”孙哲平挑眉。
“……”片刻安静后,张佳乐极不情愿的睁开眼。“你……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脸都红成什么样子了。”孙哲平哑然失笑。
“哼。”张佳乐不好意思的偏过头。
“乐乐,我想好了一件事。”
“什么?”
“等你彻底恢复我就告诉你。”孙哲平把被子又给人盖好。
“好吧……”张佳乐忍住好奇心,乖乖躺在床上。
“好好休息。”孙哲平说着起身打算离开房去买点补品。
“孙哲平!”上一刻还温顺无比张佳乐突然一把攥住人衣角,“别走。”
孙哲平愣了一下转身看着人。
“别走了……陪陪我……”张佳乐小声道。
孙哲平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那句迟迟不敢做出的承诺在这一刻终于说出口。
“乐乐,我不会离开了。”
为人守梦至天明。
29
孙哲平靠在床边,莫名感到安心。不等张佳乐睡着,自己就先沉沉睡去。
这一觉孙哲平睡的是挺死的,以至于自己什么时候被从地上搬到床上都不知道。
他是被门外的喧闹声吵醒的。揉着眼睛从张佳乐的床上爬起来,身边空无一人。
“嘭。”房间门突然被推开,门外探头探脑的一群人着实被吓的不轻。
“孙前辈!”邹远第一个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嗯。你们在这干什么?”
“关心张佳乐前辈的伤势!”一群人一本正经的回答。
“他不在这。”孙哲平毫不留情的戳穿。
“呃……”一群人挤眉弄眼的交换了眼神,又说到。
“我们是来看你的,这不好久没见了吗。”
“我有什么好看的。”孙哲平显然还没傻到被这种话糊弄到。“想来看我和张佳乐的热闹就直说。”
四下传来一片意味深长的嘘声。
“谁看见张佳乐了吗?”孙哲平陪他们闹了一会,开口问道。
所有人都摇头。
“这个时候他能去哪?”
“我出去一趟,晚上都到主院,我有事要说。”孙哲平道。
“没问题。”众人在潜意识里仍然把孙哲平当成领袖,那种与生俱来的魄力让人很有安全感。
孙哲平走出大院,门口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他站在人流之中凭着直接找去。
顺着凹凸不平的石板,穿过小树林,张佳乐一个人盘腿坐在湖边,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乐乐。”孙哲平叫了一声。
“……大孙?”张佳乐显然是有些惊愕,他没想到会有人找到这个地方。
“伤还没养好,来这种地方干什么。”孙哲平坐在他旁边,随手抓起一块石头,朝湖面丢去,打了一长串水漂。
“有楚辰兄和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两位医师替我疗伤,伤早好了。”
“少来,张新杰刚给我说要静养。”
“这不挺安静的吗,对吧?”张佳乐装傻。
“啧,几天不见越来越能贫了啊。”孙哲平在人头顶拍了一下。
“喂,大孙……”张佳乐欲言又止。
“怎么了?”
“这次……比赛输了。”
“我知道,但你已经尽力了。”
张佳乐有些不服输的咬咬嘴唇。
“下次碰到叶修那家伙,一定让他好看。”
远在天边的叶修突然打了个喷嚏。
“行,下次我帮你教训他。”孙哲平勾勾嘴角。
“这次的奖品是还魂丹……我本以为可以用这个治好你的手。”张佳乐低着头,神情沮丧。
“也许,天意就是这样吧。”孙哲平索性躺在地上,长长的舒了口气。
“你说什么呢。”张佳乐有些不满。
“嘿,乐乐。”孙哲平笑着拉起后者的手。
“你要干嘛!?”张佳乐欲把手抽回,无奈被人牢牢攥住。
“安静,听我讲。”孙哲平手上稍稍用力,试图让人安静下来。
“你说吧……”张佳乐终于放弃了抵抗。
“拿起利剑我就无法拥抱你,放下利剑我就无法保护你。”孙哲平一字一句认真道,“好在现在这个问题不用让我抉择了。”
“嗯?”张佳乐还没反应过来。
“我只能放下利剑……”孙哲平闭上眼睛。
张佳乐心口有些痛,他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但又不知从哪开口,索性低着头沉默不语,独自在心里酝酿着无尽的不甘。
“放下利剑……拥抱你。”
张佳乐感觉自己肩上一重,一颗脑袋架在上面,他能感觉到颈窝被那人的毛刺扫的有些酥麻。
“快,快起来!”张佳乐脸瞬间红透,手忙脚乱的把人往前推。
“你可说过了,你罩我。”孙哲平放开怀中的人,语气暧昧。
“那是……那是……”张佳乐开始语无伦次。
“小炮仗,你不是很厉害吗,所以以后你当利剑,我负责抱你,怎么样?”孙哲平摸着下巴痞笑道。
“我!不!要!”张佳乐一个动作太大,失去重心,眼看就要掉到水中。
“噗通……”落水声传来两道。
“孙哲平,你跟着下来干什么?”张佳乐趴到岸边,抹了把脸上的水。
“你忘了,我答应过你在水里绝不放开你的手。”孙哲平一跃到岸上,掀起一片水花,然后立刻弯腰把张佳乐从水里拉出来。
“……”张佳乐嘴上没说,心头却是一暖。他本以为那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就真的身行力践。
“心情好点了吗?”两人缩成一团晒了会儿太阳,孙哲平开口问到。
“嗯。”张佳乐虚着眼睛看着天边明亮的冬阳。
“走吧,时间快到了,回去还有事跟小远他们说。”孙哲平伸了个懒腰。
“什么事?”张佳乐现在正放空着自己。
“啧,不是你说要带着我周游世界?”孙哲平挑眉。
“真的要去吗?”张佳乐双眼闪光,那抹天真竟还没有被残酷的现实冲刷干净。
“嗯。”孙哲平点点头。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随意。”
“哈哈!”张佳乐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干净纯洁,这便是孙哲平一直想要守护的东西。
孙哲平看着张佳乐一路上笑容不断,步伐也轻快了不少。
从小到大,他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从一开始的填饱肚子,到想方设法的活下去,他追求过金钱,名誉,他喜欢胜者为王的生存法则,也有流淌过全身的热血。他曾以一敌百沙场披挂,破敌刹那战旗插,也曾风沙滚滚中前路策马,经冬历夏,时光荏苒,不改昔日豪情。
如今负伤,当远离喧闹纷争独自品味人间百味,孙哲平才发现,自己内心深处,有一个大洞。
杀的人越多,越强大,那个洞也就越大,他知道他的双手占满罪孽,他觉得自己只能孜然一身继续前行,可是,他不想再骗自己了。
他一直一直在找一个人,一个能和他并肩前行的人,漫漫江湖路,有人做伴实是三生有幸。
所以,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手呢?死别都无法将两人灵魂撕开,何况生离。
30
百花众人早早的就都聚在院子里,嗑着瓜子谈天说地,难得的清闲。
“前辈。”邹远正看到孙哲平和张佳乐两人并肩走来,立刻起身搬来两个藤椅。
“谢谢小远。”张佳乐没客气,一屁股就坐在藤椅上面,发出吱呀呀的响声。
“那个……孙哲平前辈,这个还你。”于锋把系在腰上的重剑取下来,递给孙哲平。
“它现在是你的了。”孙哲平用右手把剑抽出,依旧锐气逼人。
“前辈,现在的我还不配拿这把剑。”于锋挺起胸膛,正视孙哲平的双眼,“直到最后我也没能打败那个唐柔和苏沐橙,如果当时,我能再强一些,一切都会改变……”
孙哲平静静的听他把话说完,突然笑了一声。
在周围人疑惑的目光中,孙哲平低沉着嗓音道:“如果我没有受伤?如果张佳乐拖住叶修?如果张伟能来的急支援?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
众人沉默不语。
“去日不恋,来日可追。”孙哲平手抚过冰冷的刀身,最后将它插入刀鞘。
“我想它更希望在战场上大放异彩,而不是跟着我成天呆在破破烂烂的刀鞘。”孙哲平右手将刀立起,刀柄朝向于锋。
“让它真正的活下去,于锋。”
于锋睁大眼睛,表情坚毅。他缓缓伸出手,从孙哲平粗糙的大手上接过葬花,稳稳的背在背上。
“我答应你,前辈。”
孙哲平像是告别一位老朋友般望了眼葬花,长长舒了口气。
“小远,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张佳乐大哥哥般揉揉邹远的头。
“前辈……”邹远咬着嘴唇,眼睛里有着几颗清凉的泪珠。
“小远,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
“你……你真的要走了吗?”
这句话出口所有人彻底安静下来,都放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张佳乐。
张佳乐泯着嘴沉默了片刻,用坚定的声音道:“是的。”
“……”邹远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低着头摸把眼泪,于锋一只手将他揽在怀中。
“诶你们瞎难过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张佳乐手足无措,赶紧又说些什么:“让我当一次甩手掌柜不行吗?”
没人笑出来。
“更何况,现在这是你们的时代,我们这些老一辈的已经不适合这地方了,还有更有意义的事要由我们去做。”张佳乐微笑的扫过一群人。
“我们大家,当年凭着一腔热血聚在一起,你们还年轻,还有太多要让你们去追寻的东西。无论将来你们做什么,去哪里,百花谷,永远都是你最安全的落脚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你的家人。”
眼圈泛红的众人抬起头望着张佳乐。
“百花谷会越来越好,对吗,于锋。”张佳乐看向已经和自己比肩高的男孩,孙哲平双手抱胸,面带笑容的看着这一幕。
“一定。”于锋抹掉眼角最后一颗泪珠,郑重承诺。
“明年,百花会胜!”
“百花必胜!”
突然激昂的情绪,一群傲骨铮铮的好汉,把酒杯狠狠碰在一起,然后一饮而尽。
清冽的酒一罐又一罐的下肚,没人再顾忌什么。
半梦半醒,光怪陆离,他们互相搭着对方的肩膀,用吼的方式,送出了他们最美的祝福。
张佳乐和孙哲平,从头到尾没有拒绝过一杯酒,不管是什么理由,只要送到嘴边,必然一饮而尽。
那一夜,嚷嚷声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终于停歇。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一排人,咕噜声大的离谱。
孙哲平倒在树下,张佳乐缩在他怀里,嘴巴张的老大,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直到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才有几人陆陆续续的从地上爬起来,收拾着一地狼籍。
“你醒了?”孙哲平盘腿坐在地上,手上拿着两颗橘黄色的果子。
张佳乐打着大大的哈欠,用手揉揉脸。
孙哲平递过去果子。
“吃点,这个可以醒酒。”
“……啊?哦……”张佳乐宿醉未消,整个人都有点懵。
孙哲平看着他这副傻样不由得笑出声,然后狠狠在后者脑袋上揉两把。
“啊对了!”张佳乐咬了两口酸唧唧的果子,突然想起什么,“大孙你快准备一下东西,今天我们就走。”
“怎么走这么急?”
“今天正好有船队去西洋那边做生意,错过这次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张佳乐一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期待。
“大概什么时候行船?”
“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
“还好,还有机会。”孙哲平松了口气。
“什么机会?”张佳乐好奇。
“赶紧收拾东西去,路上告诉你。”孙哲平开始往衣包里装些路上会用到了东西。
“好。”
不一会,张佳乐就穿戴整齐的从楼上跃下,准确无误的降落在孙哲平身后。
“哇!”张佳乐在孙哲平耳边大声喊到。
孙哲平自然没有被这种技俩吓到,不轻不重的在人头上敲了一下,然后带头走出百花谷。
“一路顺风!”
“前辈,多回来看看我们啊!”
两人一步三回头的跟众人告别,直到视野中再也没有他们的痕迹,这才把一直向后扭着的脖子扭回来。
“去哪?”张佳乐一步跨上马,询问道。
“一切开始的地方。”孙哲平脸上挂着浅笑,望向天际。
“驾——”
两匹马,在碎琼乱玉间飞奔,偶然能听见风中几声爽朗的笑声。
“酒鬼!”
孙哲平停下马,周围的雪有消融的迹象,可以看到湿漉漉的田地。
门半晌没人来开。
“啧。”孙哲平翻身下马,走到茅屋旁,张佳乐跟在他后面。
“好多灰,这里一定很久没人来过了。”张佳乐摸了一把门框,皱眉道。
孙哲平没说话,他又敲了几下门,依然没有回应。
手上稍一用力,门就突然打开。
“门没锁。”张佳乐凑过来。
“进屋看看。”
两人走进小茅屋,里面灰已经厚厚一层,整个屋子空荡荡,床边还有几根干的发白的兔子骨头。
床下的酒坛已经完全干涸,瓷边有些干裂。
“大孙,那位老者该不会……”张佳乐欲言又止。
“不一定。”孙哲平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将桌子脚抬起来,把垫桌角的砖头扯出来,果然,两块平平整整的石砖间夹着张牛皮纸。
孙哲平把牛皮纸小心翼翼的摊开,两人凑在一起,目不转睛的盯着牛皮纸上几个龙飞凤舞的字。
“天命使然,褔皆与你。”
“……什么意思?”张佳乐搜挂着脑子里的文化知识,苦苦思索。
“字面意思。”孙哲平只一眼就明白了。
“讲讲。”张佳乐抓住孙哲平的衣袖,好奇道。
“酒鬼去他想去的地方了,临走前祝福所有的好运都能降临在我头上。”
“就这么简单?”张佳乐不敢置信。
“就这么简单。”孙哲平摊摊手,他知道以酒鬼的性格不可能写什么深奥的玩意。
“嘁。”张佳乐无趣的撇嘴。“他的祝福根本没有起作用嘛。”
“不。”孙哲平摇摇头,“这是酒鬼做的最成功的祝福。”
“有幸遇见你,便是我最大的幸运。”孙哲平眼中难的的温柔,他拉着张佳乐走出茅屋,一切归位。
一路驾马狂奔,在船即将出航的前几分钟赶到,两人终于能坐下来喘口气。
雪花被绚丽的晚霞染的五彩缤纷,就像落樱般飘落。
可能这便是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了吧。
孙哲平和张佳乐并排坐在船尾,看着五光十色的大陆变为橘黄色海面上的一个小点。
“大孙,我想好咱俩的组合的名字了。”
“哦?干什么用的。”
“让所有人记住我们的。”
“嗯。叫什么?”
“繁花血景。”
“繁花血景…好名字。”
“那是,也不看是谁想出来的。”张佳乐甩甩小辫子,得意一笑。
“让这个名字无人不知。”
“闻风丧胆!”
“流芳百世。”
“威震四方!”
……
“我……我没词了,反正就这样了,大孙你说是不是?”张佳乐词穷,尴尬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是是是。”孙哲平憋笑无奈道。
海上航行了几天几夜。
后来,一行人平安到达了新的国度。当时的国王疲于应战,大规模的募集战士,两人就趁那个时候混进一支名为荣耀的军队。
张佳乐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的愿望最终竟然是在异国他乡实现。
镀银的大口径手枪,大规模的爆炸和随处可见的魔法。
孙哲平依然拿着冷兵器,一把巨刃,名无锋。
他用鲜红的战绩告诉那群只知道依赖火炮的外国佬,单手提刀上阵依旧战无不胜。
他们成为了敌军心中的梦魇。
每当烟雾笼罩,云重天阴,呼呼的风萧声使一个军队为之颤栗。
枪响,雷鸣,剑起。
繁花血景。
散落的花瓣和飞溅的血液,为荣耀的史诗刻下段华丽的篇章。
他们还完成过许多别的,重大的足以改变历史的任务,不过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兴许会有人记录下来。
再后来啊,他们又回到了故乡。
百花谷很好,虽然是些新面孔,但都是前途无量的新人子弟。了了心中的牵挂,两人远离了红尘纷乱,隐居山林。
是的,就是张佳乐说的那样。
晨鼓暮钟,现世安稳。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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