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花】Cigarette

发表于 2021-07-12  735 次阅读


 

•(可能并没有很刀的)刀,快跑。
•原著向 第七赛季夏休
•拖了八百年dbq我事屑 其实还能再写点但我写不动了orz 没啥文笔
•一个有点颓丧的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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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俱乐部的旧楼被拆了。

其实张佳乐也不知道这儿有什么好凭吊的,甚至孙哲平滚蛋之后这里一度成了他想触碰又不敢触碰的伤心地。
这事儿是他前两天在食堂吃饭时候无意间听隔壁桌的经理打电话时提起的。夏休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鬼使神差地留在了战队,俱乐部食堂也没留几个人,来吃饭的人不多。他夹了一筷子味道乏善可陈的米线慢条斯里地嚼着,冷不防听见这事的时候差点一口咬掉舌头。
直到经理起身去倒餐盘和他打了个招呼,他才发现自己刚刚一直在愣神,面前的米线已经完全冷掉了。他怔了半晌,嘴角生硬地扯开一个自嘲的笑,埋下头将那碗凉透的米线几口嗦进胃里。
失去味觉似的吃不出滋味。

但是拎着两包烟跑这儿坐墙根上在烈日下一根接一根抽的样儿也真够傻逼的。张佳乐心想,从队服裤子里摸出打火机,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烟用火机点看了,左手食指略显娴熟地“咔”一声扣上了打火机的金属后盖。
他不知道自己来这能干嘛,坐废墟上抽烟晒太阳?那还不如思考人生,还挺符合俱乐部最近给他的艹忧郁人设。
好歹是一代电竞大神,不戴墨镜不戴口罩在这里大喇喇地坐着似乎有点危险。但张佳乐懒得想这么多了,反正这儿相对偏僻,路过的人很少。
百花战队是孙哲平跟他两个人白手起家建起来的,刚开始实在太穷,只能在离市中心十万八千里远的偏僻地段租个写字楼的两层,宿舍更是租的附近小区破旧的老居民楼,主场比赛也要在公交车上摇晃半个小时才能到体育馆。
其实他也早有心理准备,这几年这附近的房子一直在拆迁,他们之前搬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住的小区被拆了,那时候百花已经建队四年,这些年的战绩一直不错,百花其实早就有了搬家的财力,但张佳乐一直因为有点舍不得的缘故不想搬走。不可抗力他也无可奈何,何况那时候的他实在是没心力想这些。
张佳乐一直在想,孙哲平那孙子当年怎么就能走得那么干脆那么决绝呢?好像他就没有一点不舍似的。
他皱皱好看的眉头,掐着滤嘴用力地灌了一口烟。

那个混乱的夏天在他的记忆里至今如同透过一层毛玻璃看到的一般模糊不清。尘封入抽屉的账号卡,苦涩的药水气息,牛皮纸袋里的退役声明,窗口摇曳的婆娑树影,透明展览柜里的第二座银杯,新楼空气中的甲醛味……
还有那句没来得及说出口的道别。
这些杂乱的记忆通通被从百叶窗漏进来的正午阳光割裂得支离破碎,随后被眼睫上落下的夏日细雨蒙上一层模糊的水雾。
想要永远记住孙哲平离开时的模样,他却潇洒地不告而别,带走他的爱情和夏天,只留给他一段模糊而孤独的苍白记忆。
好像总是这样。越想拼命记住的越会遗忘,越想要的越得不到,越珍视的越会失去。
还好他早就想过这个可能。
总好过毫无准备。总好过猝不及防。

张佳乐用力地闭了闭眼,把眼底漫上的泪意逼回去。他撩起眼睫,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破碎的花坛上,七零八落的灌木歪歪扭扭地垂落在满地大理石碎屑上,残破狼狈。
那个夏天的某个夜晚,他狼狈地独自坐在战队大楼后院的花坛上生涩地抽着烟,抬手用力地按着眼睛,试图让所有涌上眼眶的酸涩倒流回去。

体育场馆里的灯光惨白盛大,远处喧嚣的人群呼喊着他的名字,他抬起模糊的双眼望过去,却一眼瞥到硕大的横幅上巨大的字——“繁花血景一万年”。

一万年?连明天都没有了!

后来百花再没了繁花血景,他一个人扛起所有责任和梦想,肩头被那些炙烫的期许目光灼得皮开肉绽,他带着满身疲惫伤痛踽踽独行,外翻的伤口露出淋漓血肉。
原来并没有什么一个人的繁花血景。
他输了,他又输了,他又他妈输在了这最后一步。
虽败犹荣?竞技场上没有这种屁话,那只不过是失败者对外冠冕堂皇的说辞,或是对自己聊胜于无的安慰罢了。
他输了,但他不能做失败者。

他以前其实从来不抽烟,不明白叶秋魏琛一个两个为什么天天叼着根烟乌烟瘴气。
张佳乐想起第三赛季夏休的一个失意夜晚,他和孙哲平两个人漫无目的地骑了一个多小时的共享单车,站在离这里十二公里远的过街天桥上吹着夏夜凉风,看着脚下万千车水马龙辉煌灯火蜿蜒流淌,笨拙地抽着刚买的五块钱一包的便宜香烟。
劣质烟草燃烧的气息经过滤嘴弥漫到口腔,他一口烟呛得快要把肺咳出来,孙哲平就站在他旁边没完没了地笑,食指中指间故作熟练地夹着烟,红光在他指间安静地燃烧。
张佳乐咳完飞起腿踹了孙哲平一脚,随后也觉得自己咳出肝来的样子傻逼得不行,跟着孙哲平没心没肺地笑起来,纤长睫毛半掩住的眼睛里湿漉漉地映着一片模糊的晶莹火光。
孙哲平笑着取掉他唇边的香烟,在万家灯火之上吻了他。

后来他们跌跌撞撞回到宿舍,拥抱、抚摸、接吻、做爱,他在头脑被噬骨快感冲刷得混沌不清时撩起眼皮看向孙哲平,朦胧水光中看见对方眼底早就藏不住的爱意。

但他终究不曾对他说过那句“我爱你”。
张佳乐想,我爱他吗?
我当然爱他。
他身上60万亿个细胞每一个都在说“我爱你”,十万根头发每一根都在说“我依然爱你”,把他揉成团碾成泥烧成灰他依然会嘶哑着嗓子吐出最后一口浊气一字一句地说“我爱你”。

所以呢。
我爱你,又怎样呢。

我爱你,但是你离开了,你留下我一个人,我没有挽留你。
即使他曾经杀出一条血路邀他同行,最后也不过是留他孑然一身坚守着早已成为虚妄的诺言。
隔着漫漫时空的遥远记忆有血雾氤氲在他眼前,他抬手想要拭去,却只触到满手冰冷的刺骨寒霜。

只是他想,现在你还在反抗么?
他们都是天生反骨的人,命运从不会让他们屈服半分,命运给一巴掌他们要以十倍奉还。
孙哲平的反骨比他更锋芒毕露。那你呢,你现在认输了吗?他在心里轻声问孙哲平。
我好像没有力气了。张佳乐对自己说。
他想他终是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坚强。

他失神地想了很多很多,坐了很久很久,对着满地的碎石狠狠地抽着烟,一抽就是一包。
烟草的味道里藏着他愚蠢固执地坚持却最终破碎的执念,和他逝去的爱情。
直到太阳从他头顶西坠下去,浓重的橘红泼洒下来,天际晕染的一片火红弥漫开,没入远处高低起伏的山脉,逆着光看过去像一轮红日坠入漆黑模糊的深渊。
夕阳投下的光落在他身上像没有温度,他的身影过滤了灼烫的落日余晖,将空间分割成两半,清冷的影子打在地面上,烟雾笼罩着他,被香烟熏红的眼尾挟着一缕冷的薄光,他撩起眼皮时那光融在瞳孔里的一汪清亮水色。
居然在这里坐了整整一下午。他突然惊醒。
张佳乐看着满地的烟头失笑,掏出手机看时间,却鬼使神差地点进了微信。
置顶的聊天框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两年前,他点开那个沉寂许久的头像,朋友圈依然和多年前他们刚认识时一样只有一条线,空空如也。
他甚至不敢确定他是不是已经把他删了。毕竟某种意义上他们算是前男友,即使孙哲平连句道别都吝啬给他。
其实这对他来说是个习惯性动作。有无数个这样的孤寂夜晚,他趴在宿舍阳台的栏杆上揉着太阳穴抽着烟,手机屏幕显示着微信的聊天界面。他在输入框里一字字地打出想对他说的话,然后倚着墙又一字字删掉。
K市的夜风依旧清凉,微风撩起他的发梢,却再也没有人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他身上,也没有人理顺他被风拂乱的长发,带着炙热气息吻过来。
他想说百花的新楼环境特别好,之前约好装修完就去逛的小吃街开业了,食堂的菜比以前更丰盛,战队给大家换了新的主机和显示器,转型期真的好艰难,第六赛季又是季后赛一轮游,青训营拔上来了两个好苗子,那个玩流氓的小子的一股莽劲儿和你有点像……
再后来就变成了你现在还在打荣耀么,手怎么样了,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怎么不联系我,你还会回来吗,我累了。
他还想说,我好想你。

然后他再把每一个字删除,关掉手机陷入无边的疲惫与黑暗。

他其实当然知道孙哲平为什么会不告而别。他自认没有人比自己更理解他。也许如果他当时选择了和他告别,就没法洒脱地走掉了。
却又怕自己自作多情。
天黑透了,张佳乐掏出手机时屏幕刺眼的光晃了他的眼睛,他轻轻蹙了下眉,点开孙哲平的聊天框,平稳的双手安静地打着字。
他说,傻逼,我放弃了。
然后他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如释重负地把手机揣回衣兜,手掌用力按着眼睛,紧紧捏着烟的指尖却轻微地颤了起来。

一刀两断一拍两散多么潇洒痛快,又何必藕断丝连纠缠不清。
可他做不到。他心里门儿清。
我放弃了。他仰着头告诉自己,我放弃了。
张佳乐半眯着眼,烟头灼热火光在他指尖明明灭灭。他深吸一口将尼古丁和焦油的苦涩气息全部吞进肺腑,缭绕烟雾将他吞没于朦胧的漆黑夜幕。
烟头被他夹在两指间寂寂燃烧,最后他抬起手用力地在断砖上碾灭,仓促间火星燎了他掌侧,高温烫得皮肤生疼。
他却像什么都感受不到似的,平静淡漠地从断墙上站起身,指间的烟头滑落到地上,不发出一丝声响。
鞋底轧过苟延残喘的火光,熄了他心底最后残存的,无力无谓毫无意义的破碎希望。

张佳乐想,他和百花,和孙哲平,也就这样了吧。
纵然曾经灿烂地盛开过,最后不过还是只留一地碎石乱瓦断壁残垣,无人凭吊也无人收殓。

几点亮红残烬在一地淋漓月光中跳跃,挣扎着熄了,渐渐湮于那汪破碎寂灭的湿冷月色。
他走在黑夜里,瘦削身影割裂了耳旁呼啸的风。

-End.-

那年,西部荒野,百花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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