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谈恋爱前孙哲平以为张佳乐是个清纯人。

 

可不嘛，张佳乐在离家出走前是个乖乖仔，没逃过课，也没在网吧的烟味里熏一宿，略显出格的长发像学校里的女生那样绑个低马尾，穿得齐齐整整，白短袖和洗掉色的牛仔裤也干干净净，也不装模作样地挽起一条裤腿，气息干净得跟被肥皂洗出来的一样。

 

孙哲平紧张了一下，他常去的网吧是黑网吧，不然他这个未成年人哪有在里头上网的权利。黑网吧什么人都有，抽烟的过夜的大脚丫子搁桌子上的，烟雾与脚臭缭绕，叫骂共骚话齐飞。这种地方学生仔来了还不掉头就跑？

 

犹豫一下，他舌头打折，立刻把目的地定在到了自己的家，跟黑网吧南辕北辙：“走吧，上我家。”

 

“你爸妈在家吗？”张佳乐问话很小心。

 

“他们忙得很，不回家。”孙哲平伸手要替他拿包。

 

张佳乐有些不好意思扯着包带子：“不重，就装了一些衣服。”

 

“客气。”孙哲平把包挂在肩膀上。

 

他走前面领路，张佳乐的背包一条带子挂他肩膀上，另一条带子和包在随着他的步伐晃悠，轻轻地打在他的背上。

 

他抽条很快，肌肉还没跟上，高高瘦瘦的。头剃得很短，特桀骜不驯。肩胛骨像蚌一样开合，腰很细，也很结实，在紧身短袖下一览无余。他迈步，胯骨一动一动的，腰上挂的钥匙也一动一动的。腿直直的，打弯一下迈出去，再收回来。他步子迈得很大，走得也很快。

 

张佳乐走后面，深吸一口气湿润的热空气，手插兜里，透过薄薄的口袋布料勾着内裤的边缘。

 

他想，妈的，孙哲平怎么这么辣。

 

孙哲平的家特大，张佳乐一进门吓了一跳。

 

孙哲平给他打开鞋柜找拖鞋，张佳乐有些拘束地看着，这是一套二层复式，还有落地窗，亮晶晶的，能一览外面的楼群。

 

张佳乐穿了拖鞋跟着孙哲平进去，孙哲平带他上二楼：“走，去我房间。”

 

孙哲平的房间。

 

张佳乐一下子精神抖擞。

 

门打开，孙哲平先进去把窗帘拉开，电脑也打开。张佳乐站门口看，房间里头很整洁，东西码得整整齐齐，只有凳子上搭了几件衣服。

 

“你用这台吧。”孙哲平指着电脑，“书房还有一台。”

 

“啊，不坐一起吗？”张佳乐有些失望，“这样不好开黑啊，我们去网吧呗？”

 

“…你等一个月吧。”

 

“为啥？”

 

“我还没成年，网吧不让我进。”孙哲平说。

 

倒也是实话，孙哲平想带张佳乐去家门口的大网吧，那里环境好，干净，窗明几净的，分出了无烟区和吸烟区，设备高端，有超大曲面屏，还有咖啡和奶茶卖。

 

但，大网吧，禁止未成年入内，少一天都不行。

 

张佳乐愣了，他盯着孙哲平看，伸出手，平着从自己头顶划一下，比了比身高，一脸诧色。

 

“你未成年？”

 

“嗯。”孙哲平承认，但又强调，“就差一个月了。”

 

“我成年了。”张佳乐很得瑟，“你得叫我哥。”

 

“......”

 

“快叫！”

 

“乐哥。”孙哲平给他面子。

 

“哎！”张佳乐应声，他辫子跟小狗尾巴一样晃，笑得把酒窝都暴露了。

 

“你先坐着吧，我给你取可乐。”孙哲平面不改色。

 

他下楼从冰箱里取可乐，拿了两罐，他把可乐抱怀里，蹲下去拿最下层的雪糕。

 

然后他又抱着一堆东西上楼，张佳乐已经在刷卡登录了。

 

“我去书房。”孙哲平给他把东西放下，招呼一声，

 

“嗯嗯。”张佳乐专心操作着角色，随口应着。

 

孙哲平很快上线，张佳乐也不知道书房在哪，于是他关了麦喊两声：“听得见不，孙哲平？”

 

孙哲平一点动静也没有，张佳乐有点恼，这房到底多大啊喊他都听不见。

 

人不在旁边，线下打得跟线上也没两样了。但张佳乐很快进入了游戏状态，和孙哲平在游戏里抢boss。

 

一连刷到晚上，两个人渐渐犯困，扫一眼时间也到了十一点。

 

孙哲平上来，张佳乐听脚步声知道了。每个人的脚步都有自己的特征，孙哲平走路是有节奏的，很轻，很稳。

 

他问张佳乐：“我们一屋睡吗？”

 

张佳乐放开鼠标：“行啊。”

 

孙哲平的床一米八，两人完全睡得下。

 

孙哲平也这么想，还挺宽敞，不至于尴尬。

 

对，尴尬。

 

看着张佳乐在那坐着扇风，他觉得人挺可爱。一个男的觉得自己哥们可爱，那他离弯了也不远了。

 

可惜孙哲平此时还没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朴素地意识到，自己或许得跟张佳乐保持距离。

 

两人一左一右睡床上，开始夜聊，聊战队未来前景和队友的物色。张佳乐掰着指头算：“九月开打，我们就剩下两个月了。”

 

“还行，投资的我已经谈拢了，就剩人员了。”

 

“行啊你！”张佳乐另眼相看，未成年还挺靠谱。

 

“你生日八月呢吧？还行，能注册了。”

 

“嗯。”

 

好像战队方面的事都聊完了，他俩有一段时间没说话。

 

孙哲平说：“睡吧。”

 

孙哲平翻了个身，改成了侧躺。

 

张佳乐躺床上，一开始很规矩，过了一会，他往孙哲平那挪了两公分。

 

他又挪两公分。

 

一点一点，他悄悄地挨到了孙哲平的旁边，肩膀碰上了肩膀。

 

孙哲平背对着他呼吸，看样子是睡了。张佳乐伸手，搭上了他的腹肌。

 

他做得跟抱抱枕差不多，力道很虚，回头说起来也能说半夜睡相不老实。

 

他很满意地闭上了眼睛，睡了。

 

孙哲平等了一会，确定张佳乐睡着了，慢慢摸到了张佳乐肩膀。

 

第二天两个人滚在一起，张佳乐的头枕着孙哲平的腹肌，孙哲平的胳膊还压在他肩膀上。

 

张佳乐迷惑地思考了一下这个手脚纠缠的状态，似乎不是他昨晚入睡的姿势，但他睡相一直都挺自由，也说不好是不是自己半夜滚成这样的。

 

张佳乐又看孙哲平，闭着眼睡得正香。

 

看着这张无辜的帅脸，张佳乐放弃了把他的胳膊从身上拉下去的想法，他想，孙哲平的睡相肯定比自己要好，怎么能是孙哲平的问题呢，肯定是自己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