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彩铅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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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4127
本文关键词： 原著向；单CP ；

荣耀职业联赛第12赛季，霸图战队的张佳乐与义斩战队的孙哲平，在同一年的同一天退役，不知是约好还是巧合，双花组合在解散后首次同时登上了《电竞之家》的同一版面，评论员用谐谑的腔调写道：这对老搭档，大有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架势。
了却了职业圈的恩恩怨怨，仿佛终于卸下沉重的包袱，结束了一场疲惫冗长的旧梦。张佳乐最终还是没拿到梦寐以求的冠军，在这年的季后赛决赛中惜败兴欣，时间一久，却也不像昔日那般激烈绝望了。

休养生息了大半年，他心血来潮地跑去K市看了一场百花对霸图的常规赛。留下过诸多回忆的百花主场体育馆从头到脚翻新了一遍，装备了高端洋气的全息投影。落花狼藉仍在活跃，花繁似锦的人气也如日中天。
身旁的观众都是些散客，有人支持百花，有人为霸图加油助威，粉丝们热情高涨地呐喊着自己支持的选手的名字，没有人的目光会再在他的身上停留片刻。过去的不愉快，或许已经随着昔时的荣耀一起，被漫长光阴冲淡稀释到无人介怀了吧。
最终是张新杰与宋奇英率领的霸图客场战胜了百花，于锋和邹远配合默契，但只此一家的繁花血景，却永远不可能再现。

他目送着邹远扯了一把心情不大舒畅的于锋拽他回选手席，浅浅地露出了怀念的笑容。数年前那个总是埋着头怯生生叫他“队长”的腼腆少年，如今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第一弹药专家了。不由令他回想起第三赛季的冬天，繁花血景刚刚席卷荣耀联盟，同一座百花场馆里，他与孙哲平一场接一场残暴地掳掠着胜利。
那时的场馆并没有如今华丽宽敞，那时的掌声与欢呼却嘹亮如初春雷鸣——那是他们最好的时代，他最念念不忘的回忆。

他低调地戴起帽子与墨镜，缩在观众群中与霸图粉们一同鼓掌，又与百花粉们一同叹息，待到散场时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慢慢起身，轻车熟路地向出口走去。
“乐乐？”
张佳乐听到背后的呼唤，脚步一滞。职业圈里有不少同僚这么称呼他，可语调不带嘲讽反而有种沉稳亲昵的，向来只有那一个人。
他鼓足了勇气才敢回头，许久未见的孙哲平本人就站在那里，身后映着百花场馆的弧形拱顶，好像每次比赛结束等他决定晚饭吃什么一样，双手插在口袋里，唇角挂着不可一世的笑容。
时光之流突然逆转引力向上回溯，猛地将他拽回了往昔年景。

离开赛场之后，从对手再度做回朋友。两人出了场馆，摘掉墨镜与帽子，习惯性地走进了当年最常去的家常菜馆，点上爱吃的小菜，聊起了这两三年的见闻与新战队的趣事。像两个久别重逢的老友，怎么说都不够。
走出菜馆时，外面正纷纷洒洒地下着小雪，糖霜般在空中飞舞，在树枝与屋顶上积起薄薄一层。
他们互相望向彼此，眼神里满是意犹未尽，欲言又止着谁都不愿先说再见。
孙哲平先做出表率，检索着稀薄的记忆指向了某个方向：
“我记得那儿有个公园，进去走走？”
张佳乐立刻点头默许。

小公园还是靠对K市更熟的张佳乐找到的，规模远比记忆中的窄小，年久失修。银亮的雕塑被人摸得露出了原始的黄铜质地，以前新崭崭的秋千滑梯与小木马，也都旧得不会再被孩子青睐。花坛中只有冬青顽固抵抗着寒风侵袭，落光叶子的树木将干枯的枝桠直指苍穹。他们边走边聊，很快把小公园逛了遍，干脆随便站在一片空地上继续。
在户外呆久了还是会冷，孙哲平下意识地掏出手来搓着。
许久不见对方那只充满悲剧色彩的左手，张佳乐感觉心口有块旧伤疤被轻轻牵动了一下，恍若隔世。

“手，还好么？”
“老样子。”
极简洁的对白，预料之中的答案。
张佳乐拉住孙哲平的手拽向自己，双手分别浅浅握住，左手冷得像冰，右手却还有些温度，毕竟是落下过顽疾的，血液流通没那么顺畅。
他用自己温度偏高的双手裹住那只生铁似的左手，拖到自己的唇边哈气，白雾氤氲。
“有伤在身还削尖了脑袋回职业圈啊，就这么舍不得吗？”
“没准是很舍不得。”
孙哲平答道，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玩了两年就退役了，过把瘾就死。”

折腾了好一阵子也没见对方的手温有什么起色，张佳乐放弃了，把他的左手还回口袋，而孙哲平就这么一动不动地任他摆布着，无尽包容地凝视着他的每一个细小动作。
张佳乐仰头看了看雪花降落的源头，暮色将至，空气中流动着透明的灰色，薄薄的积雪却令地面更亮。他抿起嘴唇酝酿纠结了一番，还是问出了那个困扰过自己数年的问题。
“其实我还是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会选择义斩呢，因为近？还只是愿意？”
“也只有那群土豪愿意花钱雇一个每场只能露个脸的老家伙吧……”
孙哲平答得干脆利索，给了他一个完全不同于面对记者时的、更可信的答案。
张佳乐尴尬地笑了笑，知道对方的手伤状况。以孙哲平的性子，比谁都更热衷暴力的比赛，但客观条件摆在那里，勉强不得。
高出他大半头的刺头青年打量了他一眼，讳莫如深地笑道：
“再有就是，我还真舍不得了。”
“我懂。留着遗憾离开那片战场的人，有机会总想回来的，叶修，老魏，还有我……谁都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
张佳乐抬了抬眼皮，他本以为自己听懂了孙哲平的言外之意，其实理解得完全偏颇，被否定后就没了下文，静静地等待着对方解释。

孙哲平用还算灵活的右手拉起了他的左手，也摆在了靠近自己嘴唇的位置，一个全数奉还的姿势，又像要对他进行吻手礼般，笑着看进了他的眼睛。
“我说过会回来吧。何况也看不下去某人独自呆在职业圈里，连对对手扣动扳机都做不到，心软的蠢货，怎么叫人放得下心啊。要不是霸图那群老哥们看不上我，爷还挺想让繁花血景重现江湖的。”
张佳乐被他直勾勾盯得移不开眼，四目相对着，好像快要被对方的凝视吸进去，心脏扑腾扑腾地狂跳起来，愣了好一阵子才想起脸红，嘴巴张张合合，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炸毛台词。
“你、你说谁蠢货！！”
这家伙，该不会吧。他曾提心吊胆地看过许多义斩的比赛视频，担心孙哲平是不是又在勉强自己，手伤会不会再度恶化。就算是接到邀请想重回职业圈，老老实实地做个场下指导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无视身体状况披挂上阵呢。
他帮他找过无数借口，却唯独没考虑过这个理由。还以为自己早就像百花战队一样，被他当成了过去的负累，干脆利落地割舍忘记。

“那，对记者说‘我愿意’又是……”
他吞吞吐吐地继续追问，而孙哲平笑得一如既往张狂恣睢。
“故意噎记者呢。我们可是一个组合，当叛徒做小人身败名裂也得一起，是不是？”
这么一想，果真如此……他刚宣布加盟霸图的时候，铺天盖地都是对他一个人的谴责。而那场义斩的记者招待会后，孙哲平也被钉上了叛徒之名，被昔日的百花粉们狠狠地羞辱了一番。
再然后，旧双花齐齐化为时代的眼泪，一切争议都销声匿迹。

张佳乐二话不说抽回了手，双手合十，食指压住鼻翼遮起下半边脸，不知是在掩饰此刻的面红耳赤，还是想努力绷住哭腔。
“你他妈就是个疯子！脑子有问题！”
在寒风雪线的摧残下，他的耳朵呈现出了一种半透明的可爱粉色，孙哲平迎了上去，揉着他的脑袋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比起两年前那个笑得难看的张佳乐，我还是更乐意看到用这种脸骂人的你。”

顺着靠近的姿势，他轻轻环住了马尾辫小青年的腰，把他圈进了自己的怀抱范围。
“不过这还用问？不是想一下我的为人就知道的么？”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当你是周泽楷而我是江波涛吗？！”
“要真是的话，第五赛季前百花就三连冠了吧……”
完全拥在一起之后，严冬二月似乎也没那么寒冷了。
两人说着只有电竞圈的人才懂的冷笑话，相视而笑。

公园不远处，有男生向女生告白，在雪地上点了红蜡烛围成心形，大叫大嚷着：“我爱你！”“我爱你！！”“做我女朋友吧！！我爱你！！”
年轻人，真是活力四射啊。

孙哲平朝聒噪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我对你说过那句吗？”
“哪句？”他理解消化了一阵子，反应激烈，“……没有！绝对没有！”
“啧，那你怎么知道我爱你的。”
“？？？！！……我不知道啊？！”
炙热的血液从心口涌向四肢百骸。年轻时的他们，最多只告白到了“喜欢”的程度。就连那份青涩而又温存的恋情，他都以为早已像冬天的花朵一般枯萎零落，埋葬在了大雪之中。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你不知道？！当年全百花都知道，你不知道？？！枉你喜欢我那么多年，好意思吗？”
——全百花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我喜欢你那么多年能别直接说出来吗？！
张佳乐手忙脚乱地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谁知对方的拥抱却像禁锢的咒语般越缠越紧。
“孙哲平你你你别太得寸进尺了我告诉你！”
“我还真要得寸进尺了。这样吧，我亲你一下，你就当我说过，一笔勾销。”

昔日的第一狂剑向来敢说敢干又敢作敢当，耍个流氓还要发通犯罪预告，果断地低头封住了他的嘴唇。
而他也在对方的面孔近在咫尺的刹那，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他们在白雪皑皑的公园中相拥着静静亲吻，零零星星的雪点洒落在脸上、眼睑上，融化成温柔的细小水滴。
他们的吻就像他们的相遇，起初是个温柔的惊喜，尔后愈发迅猛汹涌，激情四溢、难舍难分，唇舌纠缠不休，口腔被入侵了，相濡以沫地共享着残存的氧气，最后又戛然而止似地突然抽离。

张佳乐被他吻得晕乎乎的，脑中好像有个百花缭乱在乱丢着技能。
“你滚……亲是亲，说是说，两码事。”
“快30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孙哲平无奈地笑了笑，用鼻尖抵住对方的鼻尖，一字一句地讲出了一个颇有B市痞子情调的告白。
“张佳乐，我爱你。我他妈除了你就从没爱过别的谁。”

你不知道我离开百花时是什么心情。我的职业生涯算是废了，继续留在战队里只能拖个后腿，而你正值当打的年纪，配得上队长的地位，也该离开一直依赖的人去获得背水一战的勇气。
你也不知道浅花迷人对我举枪相向的时候，我有多欣慰。那些百花粉不理解你想追求冠军的心情，可我比谁都懂，真高兴我们的回忆没变成你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就算告别了，分开了，站入不同阵营，身边有了各自队友。可归根结底，还是在同一个世界栉风沐雨。越过喧嚣的人浪，总是能看到你呐喊着“一定要赢”在浴血奋战，所以再睡一夏也绝不会放开手中的剑柄。

张佳乐不知自己被对方圈在怀里捂了多久，突然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抬起了脑袋，两眼闪闪发光。
“我说……从职业圈退役了，可荣耀还得打的吧。”
“再打20年都没问题。怎么了？”
“那，我觉得你技术不错，要不要和我在网游里弄个组合？”
他装模作样地拉长了音，努力模仿着两人初遇时对方向自己发出邀请时的口吻，却得到了孙哲平的一个鄙夷眼神。
——刚被亲得喘不过气的人，对人说什么技术不错啊，鼓励犯罪么。
“行啊，用浅花迷人和再睡一夏吗？”
“不，再练个新的吧……话说明年是不是又要开新区了？”

尘埃落定之后，一定还会有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