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秋实

发表于 2020-03-05  1.47k 次阅读


作者:彩铅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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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4777
本文关键词: 原著向;单CP ;

“二打一欺负老年人还要不要脸啊!”

叶修眼疾手快地敲下一个gg,愣是没留给月夕花朝对君莫笑进行最后一击的机会。兴欣网吧二楼的豪华包间里,两个从B市来的老朋友“呵呵呵呵”相视而笑,站起身重重击了三下掌,抓住对方的双手高举过头顶,在输家身后耀武扬威地来回乱晃。
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跟十三岁似的。叶修送给背后的两朵老花一个白眼,弹掉堆积了长长一截的烟灰:“胜之不武还有脸开心,你俩也就这程度了。”
“你说一个人赢不了你,我专程又带了个人上,愿赌服输。”孙哲平拿指尖敲了敲他的桌面,狂傲地自上由下睥睨着,仿佛他才是这儿的老大。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种理直气壮丢下限的货了。”
“比不了你。”
简洁干练的垃圾话一来一去地激烈交战着,嘴炮技能点偏低的张佳乐在旁边听得向上折起唇线,时不时想蹦起来给自己的同居人鼓掌加油。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间,孙哲平已经和张佳乐同居了三年有余,在B市合资开了个电游厅,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有滋有味。三载春秋转瞬即逝,荣耀职业联盟已改头换面,他们退役那年初出茅庐的十几岁少年,如今都长成了中流砥柱的大人物。而当年那些在赛场上叱咤风云的老妖怪们,如今也都纷纷解甲归田,化为了旧时的神秘传说。
得知了今年秋天H市又要举办国际烟花节的消息,孙哲平二话没说就订好了双人机票。秋天的H市秀丽静美,很适合私奔、度蜜月、断桥上相约百年好合。久违地来到兴欣主场,自然要去找某个老不修打声招呼。
这天刚好是周六,兴欣的现役选手统统飞往G市打比赛去了,只留下某个退役多年的大神看门。包厢外面的大屏幕上播放着兴欣VS蓝雨的殊死对决,兴欣死粉们闹哄哄的加油声透过门帘,散发着浓郁的激情热度——两位队长正在为擂台赛的二分殚精竭力,而如今的乔一帆和卢瀚文,都已经长得比孙哲平还高。

三位旧友一重逢便立刻杠上,互相耍着贫嘴损了几句,直接杀去了神之领域竞技场。以两张烟花节的门票作赌注,三人约定三局两胜,可叶修刚登陆到张佳乐开好的房间里,就有点想拔腿落荒逃跑。
头顶情侣ID,身穿同色装备宛如情侣装似的狂剑士与弹药专家站成个对角,以组队团战的模式虎视眈眈看着处在包围圈中的君莫笑,摆出了蓄谋已久打算痛扁他一顿的架势,仿佛他俩手里拿的不是重剑和手雷,而是流星锤和狼牙棒。
退役这么多年了,合伙欺负人还这么凶残。当年凭着一己之力挑翻繁花血景,用的可是攻击力一等一的一叶之秋,又有吴雪峰鼎力相助,如今拿君莫笑以一挑二还真有些难度。

三局两胜很快就连输了两盘,反正是玩闹性质的线下比赛,没必要认真拼死拼活,就施舍给这俩倒霉蛋一次胜利吧。
“不就是两张票么,哥还能给不起你,也不看看哥是什么人。”叶修嚼了会儿香烟滤嘴,把烟灰缸当成孙哲平洋洋得意的脸孔把烟屁股用力按了上去,“就是以多欺少不上道啊,有种一个个来?”
“叶修!这是你罪有应得!”张佳乐立马跳着脚扑了上来。
“谁家选手这么没素质了。”
“我家的,有意见?”孙哲平一秒站出来,把人揽到身后护着。

艾玛,瞎了……叶修捏住眼角呈不忍直视状,有点想做眼保健操。
“阿宁,订票送客,兴欣网吧容不下他们了!”
昔日曾身经百战的腥风血雨中心,这会儿只希望能赶紧送走这对儿碍眼的家伙,年纪大了视力不好,经不起这三次元繁花血景闪啊闪的。

确认好了订票成功,孙哲平把张佳乐的指尖裹进手心里转身想走,却听见身旁的同居者鼓着脸颊闷闷地说:“不行……我觉得还不够解气……”
毕竟对方是敲下gg认输,和亲手杀得他片甲不留的快感等级不同。
他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会儿身旁气鼓鼓的小炮仗,又揪着对方的后衣领把他重新拖回叶修面前,压在叶修的电脑桌上摧枯拉朽地亲了下去,唇舌吮出啧啧的水声,同时还伸手对叶修比出了一个中指。

阿宁刚在网吧前台坐下,就听见楼上那位从网管变身队长又变身为顶级教练的淡定大神,百年一遇地发出了忍无可忍的咆哮:“卧槽你们什么意思!我都是拿过四个冠军的人了!你以为我会在意?你以为我会嫉妒?!”
她处变不惊地掏出一包瓜子,打开了在追的韩剧的第222集看得津津有味。

“你觉不觉得叶修的散人没以前猛了?”
夜色渐浓,张佳乐把牵手的姿势扭成十指相扣,尾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走进了被重重封锁着的柳浪闻莺牌坊。距离烟花大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X湖周围像备战演习般搞起了交通管制,举目之处皆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必须抬高八度音量才能让对方听到。
“提升到85级后削弱了散人的不少实力吧。”孙哲平交出两张门票,把撕好的票根随意塞进外套口袋,“没准再过个一两年,就见不到活跃着的君莫笑了。”
无论挑战还是报仇,都得趁早。
张佳乐扁了扁嘴,视线飘忽地扬手拨开垂在面前的柳条,金黄的细长叶子带着脆薄的焦边,清风拂过就打着旋儿飘落,萦绕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淡淡感伤。
“心疼他?”孙哲平一眼就读出了同居者的心思。
“哼。才没有!”手上的力度又重了重,张佳乐眯起眼睛,把一片过长的柳叶当成叶修那张厚实的虚胖脸皮扯了下来,“想想他当年干的那些事儿啊!”

他们随波逐流地向前走着,X湖周遭绿植如茵,宛如色泽层次分明的通透翡翠,黄叶,红枫,亭台,栈桥,潋滟水波,被无数双脚践踏过的石子路光鉴可人,细密的深草丛中绽出星星点点的纤巧白花——宁谧祥和的湖光山色。
张佳乐睁大眼睛,越过旁人的肩膀好奇地四下张望,而孙哲平面带微笑地欣赏着前任搭档那讴歌美景般的着迷表情。
“其实叶修也没那么王八蛋。”
“嗯?”
“列屏群山和你一起攻击百花谷那次,我找到你,其实是叶修给的坐标。”
这信息可有点惊人?!理解了对方在说什么后,张佳乐的脚步停滞了片刻,猛地掐住了他的虎口。
“我日?”
“我当时在兴欣帮他们打挑战赛,你知道的。”
孙哲平悠悠开腔,扯起了某段早已作古的久远回忆。
“本来想提刀上去砍了于锋,却被义斩的小姑娘拉住了。说现在场面太乱,就算冲出去也没人知道您哪位,要等到关键时刻再进去把你救出来,说句帅气台词让你永生难忘……然后我就被她按在了石头后面,听她说教了半天怎么判断出手时机、怎么搭讪……”
“靠别说了我不听我不听,敢不敢给我留点美好的悲伤回忆啊?!”张佳乐炸毛着捂住了耳朵。
如果这才是真相,也和那天凄楚悲壮的诀别气氛太不搭调了,还让我以后怎么面对那句一想起来就会鼻头发酸的“既然已经决定挥别过去,为什么还要留下一丝软弱”啊!

他们找了块视角不错的草坪,席地并肩坐了下来,见孙哲平没再继续破坏他记忆宝库中的贵重易碎品,才用怨恨的眼神盯着对方,把捂住耳朵的双手放回了身侧。
张佳乐想象了一下忍耐力为零的孙哲平让再睡一夏躲在石头后面的猥琐模样,他居然会听一个小姑娘的话,只为攻略某个名叫浅花迷人的深陷困局的超级BOSS,刷爆他的好感度,拾取他掉落出来的决心和真心。
在网游中重逢的那天,孙哲平的只言片语引起的剧烈塌方,摧毁了心中的坚固城墙。
而如今的朝夕相守,让满地砖石碎屑都化为了彩色的玻璃珠子,熠熠发光。

好吧,其实他早就得手了。

张佳乐玩弄着孙哲平的手指,慢吞吞地吐槽:“……你压根不适合那种风格,要不是你登场时的台词那么文艺,我都不用再浪费一句‘你是谁’了!”
“那你觉得我该说什么。”
“俺老孙来y——”
没等他说完,后脑勺处忽然冒出一只大手,把他的脸按进了蒸腾着烟草味热气的熟悉胸膛。
张佳乐推着对方的腰挣扎了片刻,笑得快要没法呼吸。
远方湖面上传来弹道发射的效果音,爆破声在天际连绵成海。
他好不容易才狼狈地从对方臂弯中钻出脑袋,像潜水的人浮出水面般大口呼吸着望向天空,双颊通红:“我去,别闹别闹了,烟花大会开始了!”

巨大的光环在黝黑的天幕上爆破成光雨,灰白色的烟雾被渲染成浓郁的赤红绛紫,绚丽的烟花燎原烈焰般点燃夜空,光影倒映在平静的湖面上闪烁消散又连环绽放。游船上喷涌出炫蓝色的火树银花,两人彷如置身于一个华丽璀璨的永恒梦境,梦中的一切都由华光构成,倏尔即逝,瞬息间变化万千。
张佳乐捧着脸看得如痴如醉,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不停地轻声呢喃:“哇。啊。嗯。好像在做梦啊……”
目睹着如是美景时才忍不住嫌弃起了自己的词汇贫乏,可硬撑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想多嘴,于是扯着孙哲平的衣服不停评论。
“你看这朵,像牡丹,那朵像菊花,哎妈这可真百花缭乱。”他像背诵小学课文一样心潮澎湃地喋喋不休,顺势靠上了同居者的肩膀,“还有那朵——”
他伸出食指指向了最大最圆最奢华的一朵,刚好点在焰火圆心,明艳的光之花轮在他的指尖疯狂繁衍出万点繁星。
“像你。不过没你长久。”
孙哲平侧过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用带磁性的低沉声音贴着他的耳朵笑道。

张佳乐愣愣地看向了再次一秒切入文艺模式的孙哲平,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

从烟花大会刚开始那会儿,孙哲平就在偶尔心不在焉地低下头捣鼓着些什么,燃放过半时终于搞定,强作淡定地叫了声张佳乐的名字,声线隐忍。
身旁的人甩着小马尾天真好奇地看向了他。
“手,给我。”他一如既往地说着简短的祈使句。
张佳乐像听从命令的小猎犬一样乖乖伸出两只爪。

孙哲平拍掉了他的左手,扯过右手手指,将藏在掌心的小东西抵在了他的无名指指尖,一路推送到了指根处。
手指的皮肤被一圈凉意擦过的时候,张佳乐像中了冰弹般浑身僵住,好像有人在对着自己的心脏集火开炮一样,胸口发紧,呼吸困难,血液燃烧得彷如得了绝症。
右手无名指上套着一枚用草茎编成的简单指环,上面还点缀着一朵小巧玲珑的白色野花。孙哲平在他的指背上落下亲吻,笑意盈盈地看进了最心爱的人的明亮眸子。
“跟我再弄个组合吧,过日子用。”

朴素的请求比花火的爆破声更加振聋发聩,张佳乐的眼前绽开一串烟花,晕眩不已。
这是求婚么,这他妈就算他的求婚了?

他掐了把自己被草戒指套牢的手,疼得呲牙咧嘴,原来真的不是在做梦。小花的馥郁芬芳将一切变得更加梦幻,张佳乐像离水的鱼般喘不过气,异常艰难地从喉口挤出一丝话音。
“你,敢不敢给我个方便保存的。”
而且敢不敢别戴错手啊。

孙哲平胸有成竹地笑了一下,彷如一直等这句话等了好久,在张佳乐视线凝固的注目礼下从怀中掏出一只戒指盒,缓缓地放在了自己盘起的腿上。
他打开小巧玲珑的盒子,取出一枚样式简单却恒久坚固的铂金指环,邀请似地摊平左手。
张佳乐皱了皱眉头,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没好气地把左手递了过去。
他做梦都想得到的“更方便保存”的誓约之戒,吸收着漫天焰火的璀璨华光,安稳地钳在了他的左手无名指上。

孙哲平一圈圈解开左手上的绷带,早已痊愈的疤痕暴露出来,而他自己的无名指上,早已戴上了同色同款的另一枚戒指。
他伸出手,缓慢温柔地轻抚过恋人的手背,将手指一根根插进对方的指缝,两枚戒指互相硌着指根,坚硬冰凉的触感,真实而又幸福到令人头脑发懵。

张佳乐的手指与肩膀都在微微颤抖,翻过左手手掌握住孙哲平的指尖,还戴着小野花戒指的右手则轻轻盖在了自己脸上。
“哭了?”
“没有。”
他哽咽着回答,孙哲平却不买账,把鼻尖凑到了他的面前。
“我看看。”
“真没有……”
他想推开对方,却被孙哲平先一步捉住了手腕。
“怎么了。”他用带着戒指与疤痕触感的左手轻抚过同居者的柔软面颊,却发现张佳乐的脸烫得吓人。
“没事,我只是……”
张佳乐嗫嚅着说,却忽然卡壳,被戒指套牢的瞬间,数以万计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快要把他撑得爆掉。

每一个相信他们能永远相守的欢愉瞬间。
每一个认为他们将再也无法相见的悲伤瞬间。
每一个思念他思念到骨髓都隐隐作痛的绝望瞬间。
每一个确认自己正深爱着他直至万劫不复的激越瞬间。

如今朝思暮想的人就坐在离他不到一厘米的位置,拉着他的手倾诉着隽永的承诺。
往昔每一句听起来宛如告别的话语,都已在记忆的窖井中被酿成了告白。

所以我只是——
“太喜欢了。”
他用指肚摩挲着鼻梁,有些害羞却又异常坚定地开诚布公。
“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你呢……?”

一大片曼珠沙华般的赤红焰火在头顶接踵绽裂,为两个人覆上用光织成的艳丽花纱。
捂着嘴的那只手被不解风情地拉开了,而将哭欲哭的感动表情,在甜蜜缠绵的亲吻落下之前,已变成了春光如海的绚烂笑靥。

已在青春时代消耗掉了全部厄运的二人。
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END


西部荒野,百花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