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lody

发表于 2020-03-03  1.89k 次阅读


作者:彩铅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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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2739
本文关键词: 现代;乐队;单CP;
防雷说明:穿越时空

孙哲平背着吉他包,捏着一张皱巴巴的车票走进那间小小的旧车站。

他在等一辆开往北方的火车,时间尚早,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去,候车大厅空空荡荡,只有一位少年跷着二郎腿坐在长椅上,也斜倚着自己的吉他,轻声哼唱着一段令人怀念的旋律。

少年见他走近,颇为随意地挪了下琴,让出位置。他瞥向对方,心脏突然一沉,讶异的视线变得难以挪开。平头,长腿,深邃如刀刻的五官轮廓,一脸青涩的桀骜不驯。

正是他十年前的样子。

“嘿,你叫什么?多大了。”孙哲平在少年身旁坐下,开门见山地问。

少年皱眉打量起他,生人勿扰的防备表情也很熟悉。

虽然被素昧平生的人直接问到名字有些怪异,却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于是利索答道:“孙哲平。今天刚满19。”

正如他所料。

孙哲平意外很快接受了如此违反科学常识的诡异状况。如果告诉张佳乐知道的话,他一定会大声嚷嚷是自己看了太多好莱坞科幻电影。

礼尚往来,少年也眯起双瞳望着他的吉他问道:“你又是谁?”

如实回答会在时空乱流中触发祖父悖论吗?管他呢。他都快奔三了依然不知道如何遵守规则,甚至对打破规则怀抱着某种幼稚的兴奋。

“巧了。我也是孙哲平。29岁。”

他冲对方伸出右手。

“十年后的你。”

两人对视,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尴尬的寂静。

少年无视了他表示友好的握手邀约,不屑一顾。

“别开玩笑。”

“不信?”

“证据。”

他不禁莞尔,意外发现自己年纪尚轻的时候,比如今更喜欢言简意赅地装酷,虽然两人在样貌上的唯一区别,只是时间沉淀下的几分稳重,可这显然还无法说服面前这位信仰坚定的唯物主义论者。

“你是个吉他手,背着的吉他叫落花狼藉,正在等一辆去昆明的火车。你18岁时在网上认识了一个搭档,是个技巧很不错的主唱,一起组了个双人乐队叫繁花血景,在酒吧驻场,最近刚有点要红的苗头。”

少年像是来了几分兴致,扬起唇角:“嘿,查得倒挺细。”

不少骗子也深谙这类套路,很显然,他依然不信。

“你的手机锁屏密码是980817,因为懒得记除自己生日以外的数字。上台前总习惯往拳心吹口气,就像这样。”

他做了个自己年轻时习惯如条件反射的动作。

“还有,你喜欢你那个主唱张佳乐,只是还没跟他告白。”

少年的瞳孔因为吃惊而紧缩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夸张的反应,语调依然沉着。

“好吧,我信你。要是有酒,没准还能请你喝一杯,真可惜。”

“哦,你还不会喝酒,顶多三杯就倒。”

“……………………”

少年总算接受了他的身份。

终于确信身旁的男人正是29岁的自己之后,少年孙哲平先留意到了他缠在左手上的绷带。

“手怎么了?”他抬了抬下巴,狐疑地眯起眼睛。

男人也跟着望向他的视线聚焦之处,没刻意回避这个问题,活动了几下手指:“旧伤。算不上太好,但也不碍事。”

只要稍微敏感一些,绷带都应该能引出许多问题。比如:“什么时候伤的”、“为什么会受伤”、“影响弹琴吗”,甚至…“我们的乐队现在怎么样了”。

可他只是很平淡地答了声“哦”,既未介怀,也不关心。

反倒是男人先好奇了:“你不想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没必要,反正以后都要经历,被提前剧透多没意思。”少年时代的自己依旧轻狂得没边,笑起来时眼神里带着赤裸裸的挑衅,“你要真的是我,恐怕也不会做什么值得后悔的事。”

过了半晌,他又颦着眉头问:“你该不会真是穿回来想改变过去的吧?”

“哪能呢?”男人忍俊不禁,“你要真的是我,就算我事先告诉了你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事到临头,你也一定会按自己的步调来,不是吗?”

少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算你有自知之明。”

他留意到男人手中皱巴巴的车票,与自己口袋里的那张是不同的颜色,不禁又问:“你去哪?”

“北京。”孙哲平看了眼手里的票面,“20分钟后发车。”

“居然不是同路。”少年的表情有些遗憾,“不回昆明了?”

男人懒散地靠向椅背:“嗯,没什么回去的必要。”

“看来发生过不少事。”少年的笑容里总是透着无所畏惧的色彩,没怎么深究,伸手去取一旁的吉他包,“相逢即是缘,一起弹一首?”

“可以,来首我们都会的。”

孙哲平从善如流,也拉开了自己吉他包上的拉锁。

少年点头应允:“那就《繁花血景》。”

少年的吉他崭新到闪闪发亮,看起来是每天都在精心地保养着,琴身上有块放射形的插花,绽放成一轮花朵的模样,与主唱的那把“百花缭乱”是一起定做的。

男人留恋地多瞥了几眼,至今仍能记起与搭档第一次拿到那对琴时,在作为排练室的狭小出租房里上蹿下跳,把餐桌当成舞台,爬到上面挥汗如雨欢畅合奏时的情景。

少年随手将弦音调准,看向一旁男人怀中的吉他,不禁又微微一怔。

“你换琴了?”

“对,‘再睡一夏’。”他笑了笑,向十年前的自己介绍了一下这位不再有花朵装饰的新朋友,神情里裹着几分怀恋,却并无不舍,“旧的送给了别人。”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同时将视线移向琴颈,左手指尖在指板上快速翻飞,如数十根手指同时起舞般掠出残影,拨片汹涌地刷动着琴弦,紧绷的金属丝震憾空气,雷鸣急雨似的旋律的共振,从小小的琴箱中扩散向整个车站。

男人被这你追我赶的SOLO点燃了心火,起身跳到椅子上拨弦,汗滴不断砸落在琴板上,仿佛这就是他的秀场,哪怕台下并无观众。

他不知有多久没演奏过这段旋律,可手指的动作仍像刻入神经的条件反射,一旦按出第一个音符,后续节拍便开始水到渠成地肆意流泻,仿佛是什么有生命的东西。

“你退步了。”少年在演奏的间歇不忘用眼角瞥他。

“那是,比不上年轻人。”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唇角绽开一缕笑意。

如果能有人来唱就好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斜前方的位置。

望向某个不存在于此处或此刻的幻影。

火车轧过铁轨的轰然巨响打断了这场无人聆听的演奏会。他们笑着道别,一个向南,一个向北,分道扬镳,哪怕都心知肚明,此处一别,将终生不见。

临行孙哲平狠狠拍了一巴掌十年前的自己的后背,用拳头碰向他的肩膀笑道:

“生日快乐,加油,今年会是很棒的一年。”

男人在北京站下车,叫了辆专车直奔义斩唱片公司,打开微信和远方的人报了个平安,轻描淡写地说起车站里的奇遇。

少年则背着吉他包走出昆明站,他的主唱搭档正随性地站在夏日的明媚阳光下等他,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只手藏在背后,仿佛比任何人都绚烂夺目。

张佳乐在看到他的瞬间绽开了巨大的笑容,一秒都不愿耽搁地跑向他,满脸喜色地去接他手里的行李:“唷,回来啦?生日快乐!可算又跟我同岁了。”

“礼物~”他从身后变出一朵花茎奇长的赤红玫瑰,“辛苦养了快一年,还好开了一朵,摘来给你。”

19岁的孙哲平回望着他,不知怎么又想起了车站的奇遇,自诩是29岁孙哲平的男人,理直气壮地抛出一项项自证用的证据。

虽然猜不透未来会发生什么坏事,至少当下是可以把握的吧。

有半句信息,恐怕要彻底变成过去式了。

孙哲平这么想着,从对方手中接过花来,笑着吻了一下深红色的花芯。

“喂,张佳乐。”

“嗯?”

……然后是对方和花瓣一样柔软的嘴唇。

“我喜欢你。”

他做出了他此生最无悔,却也是唯一有些后悔的决定。

END


西部荒野,百花盛开